秋意泊这般说着,一手轻抚自己的颈项,在这一瞬间门,这平凡的小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一种浅淡却又无法抵抗的压力无声的蔓延着,千丝万缕的乳白色的细丝自他颈中浮现,皮肤上泛出了淡淡的粉,诡秘莫名。
秋意泊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望舒灵脉早已不知在何时深入四肢百骸,每一根纤细的脉络被拔出,都像是一场艰难的战争,不光是肉身,连神识都产生了一种毁灭般的剧痛,秋意泊嗤笑一声,手掌却再度发力,又将那望舒灵脉扯出来一寸。
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着,将他的嘴唇内侧染成了一片殷红,外面却是白得吓人,叫那一抹殷红瞧着更是令人惊心动魄。
秋意泊低眉浅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这望舒灵脉,还是在笑自己,他道:“你看,你说它认我为主,我却连将它取出来的权力都没有,这样不听话的东西,我留着它作甚?”
说罢他欲一气将这望舒灵脉扯出来,手腕却被伴月道君按住了:“好了。”
伴月道君目光专注,他压着秋意泊的手腕缓缓向下推去,直至将望舒灵脉重新推回他的体内,这才作罢:“以你之能,应当看得出来,它与你最大的坏处只是无法彻底掌控罢了,我方才说了,既有望舒,必有羲和。”
秋意泊手腕一动,伴月道君便松开了手去,秋意泊低笑道:“那道君行行好?”
“你体内本就有至阳至烈之物,不必急于一时。”伴月道君伸手去接滚滚,没想到滚滚见状死死扒着秋意泊不松手,他见状一哂,只当是无事发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天地的秘密:“你应明白,望舒衍化道界千万,它以你为主,你便是这万千道界之主,如今不为你所用,只不过是因你境界未至,方要隐蔽自身。”
“……造化。”秋意泊扔出了自己的猜测:“天道一直都在尽力培养造化,这二者之间门,到底是依附还是寄生?”
秋意泊本来以为成为造化就相当于成为一方老大,放出话去某某道界是我的地盘!我罩着的!这样一来,道界才能避免毁伤之灾——问虚道界惨状历历在目。可现在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万界初开,划分阴阳……既然望舒灵脉掌控道界千万,那羲和灵脉也应当如此,如今望舒灵脉认他为主——简单来说,那由望舒灵脉衍化出的万千道界知不知道他们其实生活在一个修士的体内?
秋意泊不过合道,说出去也不能算是排不上号的人物了,但望舒灵脉里那么多道界,就没个造化道祖?望舒道界以他为主,那那些道祖怎么办?
秋意泊侧过脸去,目光顺着雕花窗看向了天空,寒月道界也在望舒灵脉上,所以他在他自己体内?
他想不明白,这样的东西为何要寄宿在一个修士的躯体里。他觉得,这种级别的东西就不该认谁为主,它就该恣意生长,甚至它自个儿化出灵性,化出形体,这才说得通。
伴月道君平淡地说:“是寄托。”
“造化之能,可开天地万物,道界亦在此列。万物有灵,天道亦不例外,挣扎求生,本就是生灵本能。一身寄于造化,一生托于造化,便是寄托。”
秋意泊反问道:“那为何选我?”
伴月道君沉声道:“这便是你的机缘。”
“可它没有问过我要不要这种机缘。”秋意泊叹息道:“伴月,我视你为友,不管我是大乘也好,合道也罢,我都视你为友,这种东西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机缘,我却觉得是天大的麻烦……不怕害臊,声名利禄,我从来不缺,法侣财地我也应有尽有,我修真不是为了求得无上尊位,我甚至不是求那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