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天真君道:“并未,我一直记得真君点拨之情。”
秋意泊反问道:“是吗?”
“是。”烛天真君毫不犹豫地说。
秋意泊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一手支颐,目光流转之间仿佛静海清波,迷离神幻,他道:“哦?那你可有为我做过什么?”
烛天真君道:“真君吩咐过的,我从未懈怠。”
“这样啊……”秋意泊似乎是满意了:“那你去吧。”
“是,真君。”烛天真君扭头就走,毫无留恋之态。
秋意泊看着他的背影,忽地看向了长留真君,他笑道:“从明天开始,不要让他完成任务。长留道友,你做得到吗?”
长留真君和琼怀真君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了秋意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警告他们!警告他们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而烛天真君正是这些小动作的始作俑者!
长留真君顿了顿,道:“……是,真君。”
秋意泊微微颔首,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大地陡然震颤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空,此时本就是日月交替之时,于西边的太阳就骤然大亮,将昏暗的世界映照得分毫毕现,忽然有人道:“金乌!金乌落泪!”
众人顶着那刺痛人双目的光芒望去,便见远方那颗红日下有一些异样,众人还以为是因为有云彩遮挡的关系,可下一刻,便有一滴金红色的泪水从红日下方落下。
当真是金乌落泪!
金乌落泪乃是灭世之兆!
当这一滴泪落下,大地又猛地摇晃了起来,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捧浓密巨硕的黑烟袅袅升上了天空,黑烟化云,迅速将天空占领,又被红日映出了一种不祥的深沉血色来,众人在震撼之际,又见金乌再度落泪!
一滴一滴金红色的泪落入世间,整个世界仿佛都燃烧了起来,他们亲眼看着一团遮天蔽日的火团从天而降,落入了山谷旁的一座高山上,那座高山陡然消失,所触碰的一切都成齑粉,浓密的黑烟呈现伞状,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处处夷为平地。众人一看,竟然只有这座山谷以及周围一圈群山还留得保存!
众人还未来得及想太多,高得几乎让人痛不欲生的温度在瞬间迸发!
秋意泊不动如初,甚至有心情赞了一句:“真美……”
确实很美,人生天地间,这样壮烈的景象能看几次呢?
大概只有一次吧。
随即又叹息了一声——这群人可真是没得救了,天灾都到眼前了,他们都恢复实力了吗?还搁在这儿看风景?
怎么,难道一个个都心存死志了?慷慨赴死?
若他们有这份心气,秋意泊早就出去了。
长留真君面色一变,喝道:“所有人躲入地下!”
这金乌泪莫说是现在他们只有练气、筑基这样的修为,就算是恢复到了大乘,又有几人敢去、能去硬捍这天地之威?
也正在此时,长留真君陡然对秋意泊出手,虬结的树枝在这一刻骤然自地下伸出,一眨眼间就将秋意泊包裹其中,乙木牢在捕获秋意泊后紧缩,竟然是要将秋意泊活生生绞杀其中!
琼怀真君却没有动手,他冷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经过这一段时间,他得到了一些长生真君的信息——此人第一次正式在寒月城出现便以法宝将近十位真君乃至几百修士困入其中,言语之见也自称是炼器师,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此人身怀妖族血统,在自观城中一夜之间杀了近千人。
现在众人被困入这秘境,连身躯都换了,秘境贫瘠,这位长生真君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最大的倚仗已经没了,但琼怀真君依旧认为,这位长生真君的实力绝不止如此——凌寒道君的弟子,难道只会炼器吗?光那一式已得其中真意的随形剑诀,就已经能让他成为顶尖人物了。
长留真君会败,所以他不会出手。
长留真君一直得长生真君信任,这次过后,他不是被杀就是被囚,他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将妖族的控制权抢过来。
——不!
琼怀真君心念一动,霎时间冲上前去,袖中寒光一闪,便守在了乙木饮水牢外!
不,他得动手,如今天灾四起,方才那金乌泪落下威力绝不至于此,这座山谷能够保存,必定是长生真君那禁制的缘故。这样的天灾便是他全盛之时也不敢正面匹敌,长生真君现下必然已经灵气大伤!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而与此同时,数十种法术剑诀陡然落向了乙木牢,琼怀真君不必回头,也知道其他修士并未躲入地洞,而是拼尽全力,也要将长生真君灭杀在此!
乙木牢在收缩至极限后倏地寸寸断裂,有一道清正温柔的剑华自其中飞出,其中难掩凌厉之意,只这么一下,便将那攻向他的数十种剑气法诀统统拂落,秋意泊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还是那副清倦的模样,眉目含笑,他的手中轻描淡写地握着一根树枝,却仿佛是握着绝世神兵。
大家都认得出是什么,是老松的枯枝,是一根随时都会折断的最普通的树枝。
秋意泊倒是不奇怪长留真君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可惜还是耐心不足了,合体期就想来挑衅他……他以为怎么也会忍到第一个渡劫期的诞生。
长留真君在秋意泊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乙木虬枝乃是他本体所化,如今没了本体只能强行催动,如今毁去,对他损伤不亚于断去一臂。
秋意泊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些什么,有树枝,有枯叶,甚至有泥土,它们在天空中肆无忌惮地穿行着,随着他的步伐,这些本是不值一提的东西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宝剑,轻而易举的击败每一个人。
秋意泊心中有一道声音道:【不如杀了他们?】
秋意泊也听见他自己的声音清晰而温柔地说:【不好,杀了他们,我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