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算了,死就死吧。

十八年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

月落星沉,天边逐渐有了一丝朦胧的光,又到了太阳高悬,温热的阳光洒在了货郎的脸上,一旁的老牛咬住了他的衣服,使劲的拖了拖,他不耐烦地拍了一巴掌老牛,嘟哝道:“再睡一会儿!别闹!”

老牛又拖了他一下,货郎豁的一下坐起身,指着老牛就想开骂,忽地又哑火了,他看着周围的树林,正想说原来是做梦,可下一眼便捡到了瀑布旁的青衣人。

比起昨夜来说看得更加清晰了。

他甚至能看见对方的衣摆在光下折射出来的银色的微光,货郎一动不动,竟然是看痴了去,骤然之间,他听见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随即便连成了一片,与瀑布的声响混杂在一起,显得那么动听美妙。

货郎曾经认为自己偶然路过城里最好的教坊时听见的琴声就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

的曲子了,没想到今日听到的这个,他都说不出来到底有多么好听,教坊的乐声与此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奇异的是他听着这琴声,心也缓缓静了下来,心神通明,似乎没有那么惧怕了,手指也不再颤抖了,他坐在原地,听着琴声,直到琴声终了,他才起身牵着牛车,缓缓地向那位秋秀才走了过去。

货郎到底是走南闯北过来的,他拱了拱手,恭敬地道:“大仙,可是您有事吩咐?”

一个晚上过去了,要死他早死了,哪能在这里睡一觉还好端端的醒过来?

‘大仙’是对那些奇异玄怪的东西的称呼,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乃至是一个物件,只要觉得是,就能恭敬地称呼一声‘大仙’。

秋意泊也不以为意,他双手按在琴上,止住了琴弦余音,问道:“你叫什么?”

货郎低着头说:“我叫刘二祥,大家也叫我刘二麻子。”

“可有娶妻?”

“还没有。”

“家中可有父母亲长?”

“有的,我爹和我娘都在呢,还有三个姨婆,两个舅舅,四个姑妈……”

“家住何处?”

“我家住在齐来镇繁花巷子,门口有棵大香樟树的就是……”

秋意泊听着,话锋一转,笑道:“唤你来也不为别的,我如今打算在此长住,出去一趟也不容易,明年你来时,带些番薯、玉米与土豆来,还要几沓油纸,至于银钱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你。”

货郎一顿,疑惑地说:“大仙,油纸好说……可番薯、玉米、土豆又是何物?这些小的从没听过,不知道要去哪里买去。”

秋意泊心中一动,这些东西是他当年在凡间渡劫的时候引进的,经过育种改良,如今连修真界都四处有卖的了,可想而知凡间种的人不少——不然呢?吃不饱肚子的稻谷和随便种种一家老小都能吃饱,味道还好的红薯土豆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

可是这货郎不知道。

一个单纯的为了满足村民生活需求的npc?可他条理清晰,说话有理有据,又不像一时半会儿能编出来的。秋意泊淡淡地说:“没听过?那或许是我记错了,那明年来多带些红糖来吧。”

算了,看来今年消息就只能到这儿了,那就等到明年再看看吧。

“是是是!”货郎一迭声地应了,就见秋秀才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还跪倒在地拜了拜,这才走了。

宅中冒出了烟火气,是周生在替秋意泊煮早饭。秋意泊的神识跟着货郎,看着他回到那条小路,然后顺着小路越走越远,他刻意将神识挪开了一瞬,再回头看时,货郎就已经不见了。

“秋相公,饭食好了,您来用吧!”周生从厨房探出个头来喊道。

秋意泊应了一声,去用了早饭,周生只吃一点点,秋意泊劝了两句,见劝不动就径自离席,还道实在吃不完就扔了吧,他不吃剩饭,如此周生才敢放开了肚皮将一桌子菜都吃完了,吃完了饭,周生告辞,拎着随身携带着的猎弓猎刀去打猎了。

秋意泊则是一个人去烧窑子去了,既然是农家乐加解谜剧本,他不能光解谜不搞农家乐啊!这多浪费啊!

别说,他对烧窑子做瓷器还是挺感兴趣的,凭着记忆弄了点黄土,过了一遍火杀了杀菌,顺便把土里的虫子之类的烧死,他这才敢和泥捏胚子。比泥胚还软的材料秋意泊不知道做过多少,不过这东西嘛也讲究一个熟能生巧,至少秋意泊第一个做出来的泥胚还挺有模有样,就是有点歪。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地把它敲扁了,掰碎了扔进泥桶里,接着做第二个。

烧瓷器嘛,就算秋意泊没做过,也知道一般都是凑满一个窑子后一起烧,他觉得烧窑对他来说没有半点难

度,毕竟不就是对于温度的控制?放心,他说烧到一千八百度绝不会烧到一千七百九十九度……想到这里,他开始寻思自己为啥要搭个砖窑出来,为什么不扔进万宝炉呢?

嗯……不行!烧瓷器怎么能没有砖窑!他是为了烧瓷器,不是为了炼器!他就得砍柴烧窑,凭借技术和感知去控制温度,用极光金焰那叫什么技术!那叫作弊!

这是他作为手艺人的坚持!

实话是:这点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有一说一,秋意泊这辈子可能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烧火,干透的柴火被他扔进砖窑,等砖窑烧了好一会儿他伸出一手试了试,砸吧了一下嘴,感觉温度可能还没到一千度,然后默默地把手沉进水里缓缓热意,继续往里头添柴。

砖窑温度上升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慢很多,很快秋意泊就把准备好的柴火给用光了,但温度还是没上到一千六,秋意泊转念一想反正时间多,也不急,干脆让它闷着继续升温,自己则是背着匡罗去捡柴火。到底是秋天,干燥,又到处是枯枝落叶,柴火好找得很,秋意泊想了想,这点小的不经烧,还是捡大的木头,大的烧成木炭了还能继续烧一会儿,所以他很厚颜无耻开始破坏环境了。

他去了他本来打算挖个荷花池的地方,挑了几棵树砍了下来,又现场炼制了一把大斧头劈柴,疏狂剑在一旁用绿豆眼看他,那眼神仿佛是一个担心自己智障儿子的老母亲——干嘛不用它?实在不行用剑气不好吗?

它可怜的主人秋意泊是又受重伤了吗?

疏狂剑贴心的唰唰唰一通削,周围的树木挨个倒下,灰土扑了秋意泊一脸。疏狂剑昂着脑袋这看秋意泊,巴掌大的鸟脸上写满了‘夸我’两个大字,秋意泊看了一会儿,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这活似是为了一碟醋,从磨面粉和养猪种菜开始包饺子。

或许用斧头劈出来的柴火有特殊的加成呢?秋意泊一边唾弃着自己傻逼,一边想着来都来了,为了那点仪式感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了。

然后他开始用斧头将柴火劈开,这样弄回去也方便晾晒和烧制。

这辈子都没正经轮过几次大锤,现在可好,连斧头都拎上了!

秋意泊觉得这要是在游戏里,他脑门子上铁定得飘出几个成就来!

他从早上一直砍到下午快落日的时候,才把砖窑旁边堆满了柴火,这次肯定够用了吧?

饭是不想吃了,他也不饿,今天他就浅浅定个小目标,先把温度整上来!把第一批泥胚子先烧了再说!

砖窑的温度在他眼巴巴的盯着的情况下终于上升到了可怜的一千一就再也升不上去了,秋意泊摸了摸,这次也不伸进什么凉水里了,他就纳闷,难道是他的砖窑出问题了?不然温度怎么就上不去了?

不至于啊!不就是砌一个不怎么透风的砖窑吗?他这点都做不好他还当什么炼器师,趁早回家摆摊卖十块下品灵石一把的青钢剑得了!他起身将砖窑检查了一遍,确定砖窑是不怎么透风,流出来的那一道是专门为了让氧气进入,他就纳闷了……

秋意泊皱了皱眉,绕着砖窑走了好几圈,他还差点什么呢?砖窑……不不不,他得往简单想,砖窑这玩意儿原理不就是个大烤炉吗?砖窑他没见过,但烤炉以前家里有啊!到处都有卖啊!烤炉一般是电加热,旁边也会有排热风的口子,还挺烫的,周围包了钢,然后运作的时候呜呜呜的排气……哎,等等!

是风箱啊!他妈的!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

风助火势,送氧气帮助燃烧!他这都没记起来,果然修仙让人堕落,连常识都给忘了!

秋意泊那叫一个精神勃勃,根本无心睡眠,连夜手搓一个手动风箱,然后猫在了砖窑旁边顶着高温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