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揭了盖碗,茶汤莹碧,他低头吹了吹盏中热气,微烫的茶水自口中一路热到了肚腹中,又顺着经脉漫延四肢,通体似乎都浸在了温热的泉水中,舒服极了。
张雪休冷笑了一声,径自走到了秋意泊面前:“怎么,不敢认了?”
秋意泊恍若未闻,只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嫩绿的豆糕,送入口中,缓缓咀嚼,那豆糕入口绵软,遇水即化,清新淡雅的香气自口中弥漫开来,他眯了眯眼睛,又饮了口茶水,冲淡了那一股子甜意,这才道:“数年不见,小友从绿林好汉成了魔道少君,泊某一时不知是否该称赞一句小友步步高升。”
另一桌的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成了一片。
“你——!”张雪休胸口急速起伏了两下,奈何这整个二楼全都是化神修士,没人真的在心里怂他这个元婴期,且白林城虽小,城主却是个大乘真君,量他张雪休也不敢在此动手。张雪休也是想到此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道:“那也得多谢道友当年出手相救之恩,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情我大衍宗承了。”
他确实举世皆敌,此人巧言舌簧,如此,那便叫他也受一受举世皆敌的滋味!
秋意泊微微抬眼,道:“小友可是认真的?”
“自然。”张雪休道。
秋意泊颔首,十分认真地道:“泊某当时给了你五千极品灵石兼三瓶融雪丹,滴水涌泉何以千万倍计,泊某也不必叫小友如此来偿还,如此就按万倍算吧,五千万极品灵石,三千瓶融雪丹,小友是现在给我?若是不凑手也无妨,发个天道誓言即可,其中利息泊某便不与小友算了。”
张雪休肉眼可见的愣了一愣,随即气笑了:“你也当真敢开这个口!”
“为何不敢?”秋意泊淡淡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小友愿涌泉相报,泊某只不过没有拒绝罢了,还是说堂堂大衍宗拿不出这笔灵石?即是如此,泊某也并非穷到了这般地步,非要小友千倍相还不可。”
“你怎敢如此说话!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张雪休冷笑道。
秋意泊捧着茶盅,垂眸浅笑:“此前不知,只是见小友为人追杀,身受重伤,却也是不屈不挠,当得一句英雄,这才出手相助,如今知道小友是谁了……”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张雪休,含笑道:“若非小友乃大衍宗门下,小友岂能立于此处?以大欺小,说出去不大好听,却不是不能,望小友知。”
张雪休听得恼怒,另一桌三位修士却听得不住点头——张雪休若非是天下第一魔宗大衍宗门下,他凭什么站在此处与他们这般说话?凭他元婴期的修为吗?若他是个化神境界,他们当即便邀他出城门做过一场,手底下见真章,偏偏张雪休不过是个元婴,与他计较,真的是赢也丢人,输也丢人,传出去怎么都是丢人。
旁桌一位修士笑道:“道友,今日有缘在此聚首,颇有些一见如故之感,不如来我这桌一道喝茶!”
秋意泊回首道:“故我所愿,不敢请耳。”
说罢,他便起身去了旁边那一桌,他的茶点也跟着飞去了旁边桌,竟然就把张雪休晾在了原地,就此不管了。
说实在的,秋意泊瞧不上这个人,要修为没有修为,要人品没有人品,要财力也没有财力。所谓论果不论因,他秋意泊也不是踩着他张雪休的脸,把灵石往人身上砸的,非要算还是张雪休先攻击的他,他没有计较,反而赠了灵石丹药,撑死了也不过调笑了一句,张雪休还要如何?难道怪他没有跪着将全副身家送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