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家举行婚礼之时,秦翕径直来到白府,此去,是跟英叔道别的。
走进伙房,没有看见英叔,唤了一声,也无人答应。于是他便走向舍楼,推开屋门,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英叔。
“英叔?”秦翕走上前。
看到来人,中年人坐了起来,咳嗽着说道,“王陵,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这是生病了?”
“咳咳,染上风寒了,不碍事。”
“我......”
看着秦翕欲言又止的表情,英叔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的问道,“要走了?”
在他惊愕的神色中,英叔扶着床头站起来腾挪到了窗边,“你不是陵孩儿,你不像他。”
“那小子对谁都善良,就是经常“欺负”老头子我,不是今天把我的菜刀藏起来,就是明天偷吃我做好的菜,在伙房里四处给我添乱。”言语间英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接着却有些怅然若失,语气凄凉的说道,“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是发生了奇迹,陵孩儿活了过来,但你的一声英叔生生给我拉回了现实。”
说到这,英叔布满细小裂口的手指死死攥在了一起,饱经风霜的脸上一道道皱纹显得十分深刻,“陵孩儿苦了将近二十年了,本以为小姐结婚后不再针对他,他的日子就能好起来,但他却死在了婚礼前,死在了婚礼前啊!”
秦翕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通红的眼眶,无力地抬了抬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借尸还魂也好,转生复活也罢,不管你是谁,有什么原因,既然肯叫我一声英叔,那就请你好好善待陵孩儿的身体。”
闻听此言,尽管心中有万千情绪,但秦翕还是压了下来,语气复杂的说道,“好。”
一个迟暮中年人的恳求他无法拒绝。
“赵小山也会跟我一同离去,他拜托我向你道别。”
“嗯。”
英叔应了一声,转过了身看向窗外。
“保重。”秦翕转身。
“伙房的酱肉拿上,陵孩儿喜欢吃。”
秦翕脚步顿了顿,关上了门。
屋内静静矗立在窗边的中年人听到关门声一下子像是苍老了许多,他看着花瓶中阳光照射下的小黄花,不自觉的喃喃低语道,“怎么可能会是失忆呢,我找到你时你就已经没了呼吸。”
“真的好想听陵孩儿再叫我一声糟老头子啊。”
......
“哒......哒哒......”
秦翕踩着雨水来到了黄府门前,盯着牌匾看了一会,最终走向了侧巷。
府内人们的嬉笑祀礼声,清晰可闻,听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抓住墙顶,纵身一跃翻了进去。
依旧是前些日子的院落,不过在雨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阴森。
无人?
看着空空如也的院落,秦翕有些懵,没有人那院中的声音是从哪来的。
嬉笑谈论的声音与空旷的院落顿时形成鲜明对比,一种诡异的氛围开始蔓延。
秦翕感觉在院子里,在房子的阴影中,在屋顶上面,在雕像后面,在一个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明明这里空无一人,他却仿佛置身于热闹的酒席。
“谁在那?”“哪儿?”“我是谁?”
阴影中似乎有人在低语,秦翕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突然,一个嘈杂的唢呐声在他耳边乍响。
!
秦翕两腿微曲,稳住心神,警惕得将玄铁枪握在手中。
停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样,他循着乐声,向正房走去。
“嗒......嗒......嗒......”
奇怪,周围明明有嘈杂的唢呐声,雨滴打在肩头的声音却还听得一清二楚。
不对!
他感觉到了异常。
“嘎噶—”
这时正房内的唢呐声随着秦翕脚步的停止变得急促起来,就在曲调的节奏要达到高潮之际,却戛然而止。面前的屋子毋然安静了下来,寂若无人,仿佛刚才的唢呐声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哼,装神弄鬼。”秦翕把枪一斜,作势就要斜劈大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所见霍然破碎,幻觉一样的破碎开来。
秦翕发现自己还站在黄府门口,还在仰视那个牌匾。
果然有问题。
刚刚走到这里时,他察觉到牌匾上有灵气波动,但没看出来是什么,索性就没理会,没想到却因此中招了。
秦翕将灵气外放,隔空一掌劈向那牌匾。
“噔......啪!”牌匾崩裂的声音被嗖嗖的雨声掩盖,木块四散崩开,落了一地。
一旁石狮子上被风高高吹起的白绫吸引了秦翕的注意。
白绫?他若有所思,定睛向石狮子看去,却发现一切无恙,与普通的石狮子没什么不同。
顿了顿脚步,秦翕最终提枪迈入黄府,这次他要走大门。
随着秦翕踏入门内,大门上贴着的大红囍字竟缓慢褪去颜色,变得异常惨白,原本正常的石狮子口鼻之中也开始缓缓往外渗血,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在它们的双眼之中,隐隐有人影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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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屏门,转头秦翕差点撞上一个影壁,往后退了几步才看清那影壁上画着些不知名秽物,像是冤魂,也像是鬼物。
“奇怪,这黄府的结构怎么变了。”
略过影壁上的东西,秦翕穿过二门,来到一处抄手游廊。
墨绿黑红色调的走廊,踩上去木板嘎吱嘎吱的响,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第一幅画中画着一个坐在桌前描眉画眼的漂亮女子,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神情。
第二幅画里那漂亮女子在雨中与家人依依惜别,不远处躺着一个红轿。
呃......这画的不会是白婷吧。
秦翕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个想法,目不转睛地看向第三幅画。
画中几个轿夫扛着红色花轿走在街上,轿帘被风吹的微微掀起,露出里面身着婚服的漂亮女子,轿子周围则满是欢笑的看客。
“这是眼泪?”
秦翕盯着画中女子手背上的水珠,疑惑道,“不对啊,她不是挺乐意结这个婚吗?”
“嘎吱,嘎吱。”随着秦翕的走动,走廊的地板再次发出声音。
第四幅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庭院,花轿斜倒在院落中间,新娘被一条白绫吊死在凉亭棱角处,那纤弱的身体不断随风飘荡。
她的盖头不知道飞到了哪去,珠玉凤冠残缺的散落在地上,染血的绣花红袍更是鲜红夺目,异常刺眼。
一时间,整幅画仿佛活过来了,此时秦翕甚至感觉画中新娘那空洞的双眼穿透了画框,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个凉亭......这是黄家的后院?
秦翕本就看着眼熟,此时忽然记了起来,那这个新娘还真是白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