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正想不开要寻短见,一见宝玉来了,心就定了。王夫人让人端了碗桂圆汤过来,麝月喝了几口,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王夫人她们也放宽了心。没批评麝月,只让人把那块玉交给宝钗,让她给宝玉戴上。王夫人心里犯嘀咕:“这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会儿要银子,一会儿又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是神仙搞的鬼?”
宝钗说:“那和尚来无影去无踪,这块玉根本不是找回来的。之前丢的时候,肯定是那和尚给拿走的。”王夫人说:“玉在家里,他怎么拿得走?”宝钗回:“既然能送回来,就能拿走。”袭人和麝月说:“那年玉丢了,林大爷测了个字,后来宝钗过了门,我们还告诉过你,说测的那个字是‘赏’。你还记得吗?”
宝钗一拍脑门:“对啊,你们说过是当铺里找去,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个‘尚’字在上面,不是和尚拿走了还会是谁?”王夫人说:“那和尚本身就古怪得很!那年宝玉生病,和尚来说我们家里有宝贝能救命,指的就是这块玉。他既然知道,这块玉肯定不简单。再说,宝玉一出生嘴里就含着它,你们听说过第二个这样的吗?就是不知道这块玉最后会怎样,连我们这块玉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病是因为它,好也是因为它,生也是因为它——”
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宝玉听着,心里也亮堂了些,更想不通为什么要寻死,只是没说话,心里暗暗地琢磨着。
这时惜春说道:“那年丢玉那会儿,咱们还请了妙玉大师做法事呢,她说了什么‘青埂峰下倚古松’,还有什么‘入我门来一笑逢’的话。想想‘入我门来’这三个字,可真是意味深长啊。佛教的门道大得很,二哥哥估计够呛能进得去。”宝玉听后,又是几声冷笑。宝钗听着听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尤氏说:“怎么一说就说到佛教去了,你出家的心思还没死心啊?”惜春笑着回答:“嫂子,我不瞒你说,我早就戒肉了。”王夫人忙说:“好孩子,阿弥陀佛,这种念头可不能有!”惜春没再说话。宝玉想起了“青灯古佛旁”的诗句,不禁连连叹息。突然又想到了“一床席、一枝花”的诗句,看着袭人,眼泪就掉下来了。大家看着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还以为是他老毛病犯了;却不知道宝玉一触即发,那些在册上偷偷看到的诗句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只是他不说出来,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暂且先不说这个。
大家伙儿一看宝玉死而复生,精神头儿十足,再加上这些日子吃药调理,一天比一天强,慢慢地恢复过来了。贾政一看宝玉没事了,现在正好有空,就琢磨着贾赦啥时候能赦免,老太太的遗体在寺里放了好久,心里老不踏实,想把她带回南方安葬。他就把贾琏叫过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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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说:“老爷,您这主意太对了。现在有空办大事最好,将来忙起来就不好办了。不过我爹不在家,我作为侄子也不敢乱来。老爷您说得对,但这事儿得要好几千两银子呢。等着衙门里追回失银,那是没戏的。”
贾政说:“我主意已定,就是因为大老爷不在,才找你商量怎么操作。你现在又不能出门,这里也没别人,我想把好几口棺材都带回去,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着让蓉哥儿跟着去,他媳妇的棺材也在里头。还有你林妹妹的,老太太生前说过要和她一起回去。这笔钱,我看只能先借几千两。”
贾琏说:“现在这世道人心太冷淡,老爷您又丁忧,我爹又在外头,借钱哪儿那么容易,只能把房产地契押出去了。”贾政说:“住的房子是官建的,不能动。”贾琏说:“那咱们就把别的房子卖了,等老爷回来再赎回来。将来我爹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再用,也好赎回来。只是老爷您这么大年纪,这么辛苦,我们做侄子的心里不好受。”
贾政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太太的事咱们得办,你在家里要小心,把事情处理好。”贾琏说:“老爷放心,我虽然有时候糊涂,但这件事肯定认真办。老爷您回南方,肯定要带不少人,留下的也没多少,这点费用还是够的。就是路上缺钱,也可以找赖尚荣帮忙。”贾政说:“这是我们自家的老人,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贾琏应了一声,就退出去准备筹钱了。
贾政跟王夫人一说,让她管家,自己挑了个出发的好日子,准备上路。这时候宝玉身子也好了,贾环和贾兰认真学习呢。贾政把家事都交给了贾琏,让他好好管教孩子。今年考试的大年,环儿因为有丧不能去,兰儿可以,得让宝玉带着他侄子一起去考试,争取中个举人,也给家里赎赎罪。贾琏他们都点头答应。
贾政还跟家里人说了一大堆,告别了祖宗,然后在城外念了几天经,就带着林之孝他们悄悄出发了,没惊动别人,只有家里的人送了一段路。
宝玉因为贾政让他考试,王夫人就老催他,检查他的功课。宝钗和袭人也是经常鼓励他。但宝玉病好后,想法变得更特别了,不但对功名没兴趣,连感情也看淡了。不过大家没太注意,宝玉也没说啥。
一天,刚好紫鹃把林黛玉的灵柩给送了回来,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掉。心里暗自琢磨:“宝玉这人心真狠,看着他林妹妹的灵柩送回去,一滴眼泪都没掉;看到我哭成这样,他竟然还笑。这家伙以前全是花言巧语骗我们。幸亏我前两天想明白了,差点又让他给骗了!就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懂:我看他对袭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二奶奶本来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