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后,郑颢便回府学了。
在他离开不久后,林小幺来到顾家,神色严峻地对顾霖道:“东家,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了,知府大人张贴通告,号召城内所有富户捐钱捐粮,我们该怎么做?”
之前,甄知府虽然也有号召商贾捐钱捐粮,但只是号召而已,从未像这般张贴通告,此次说是号召不如说是通知。
今日之前,林小幺不知道城外灾民的情况有多严重,看过通告后,林小幺确认南方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在躺椅上坐直身子,顾霖抬首看向林小幺,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朝廷不是派钦差去赈灾了吗?怎么城外的灾民反而增多了?”
林小幺也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他摇摇头道:“我听给咱们酒楼送菜的庄户人家说,前些天外头的难民营就住满了人,今日过来送菜时,他们更是看到难民营外头的地上都躺满了人。”
其实,送菜的庄户人家说的更具体。
之前他们来送菜时,外头还没有那么多难民,但自上次给好运楼送完菜后,不知道为何,本府驻兵不再驱赶从南方逃来的难民,今日他们进城送菜时,被外头的难民们吓了一跳。
瘦成皮包骨的难民们,一个个眼睛冒光的盯着他们推车上的瓜菜,若不是周边有士兵看守,他们毫不怀疑,自个儿连车带人被难民们抢夺。
为了安抚送菜的庄户人家,林小幺多结了半吊钱给他们。
顾霖坐在一旁思索着,若有这样的事情,郑颢应是最早知晓消息的,但对方前日归家到昨日,都没有同他说过此事。
要么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要么便是此事涉及重大,不能轻易告诉他。
无论是哪种,想要取证都要等到对方下次旬假回来,顾霖无意拿此事去府学打扰对方。
顾霖问林小幺道:“你可知外头的难民有多少人?”
林小幺神色凝重,语气沉重道:“至少比上次多出三倍。”
顾霖闻言,神情冷凝起来道:“我之前叫你囤积的粮食还剩多少?”
林小幺道:“除去这几月来施粥用去的,还剩下两千石粮食。”
自去年南方水灾的消息传过来前,顾霖察觉到市面上许多物品的价钱在上涨,便果断购入不少粮食,而后南方水灾一事爆出来后,府城内的粮价立马上涨,直到过些时日才被知府大人压了下去,顾霖紧接着让林小幺再次购入粮食。
其中一部分是新粮,大部分是陈粮,两千石粮食看着多,但此次面对比上次多出三倍的难民,这些粮食便显得捉襟见肘了。
顾霖对林小幺道:“将咱们粥棚的粥水煮的浅薄几分,再将酒楼每日卖不完的食材和食客们吃剩下的饭菜高温熬煮消毒后送去粥棚。”
顾霖话落,林小幺道:“东家……”
如果真的按照顾霖所说的那样,将食客们吃剩的饭菜施给难民,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本就看不惯好运楼的对家抓住把柄攻击。
顾霖神情坚定道:“我们的粮食根本救不过来那么多人,想要将粥棚维持下去,我们便要精打细算。
好运楼的食客多是体面之人,所谓剩饭剩菜多是只动了几筷子,并不埋汰,难民要的是活命。咱们把剩饭剩菜高温消毒处理后送去粥棚,也不必隐瞒难民,照实告诉他们,他们想吃的便吃,不吃的也不必强迫。”
顾霖没有办法,如果按照之前那样施粥,两千石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只能另辟蹊径,找其他的办法。
看着年轻哥儿毫不动摇的神情,林小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东家。”
给难民施粥之事,顾霖没有全部交给林小幺,对方管着好运楼大大小小的事情,本就抽不开身,若是再接手这摊事,一心两用,难保两方不会出错。
翌日早上,顾霖从被窝出来,吃完朝食后立马前往好运楼。
他叫来小翠,让对方辅助自己筹备钱粮,而后叮嘱大卓闲暇时,盯着后院专门消毒剩菜剩饭的伙计,以免对方一时大意,出现什么差错,而后又派于二成去城外粥棚盯着。
以往粥棚的人贪些油水,顾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但此时情况不比从前,顾霖对于二成道:“我将话挑明白和你说,我派你去粥棚那儿不是不看重你,而是我信不过他们。”
在于二成的注视下,顾霖道:“我如今没有空闲同他们耗,你好好看着他们,如果他们还看不清形势,贪婪成性,将一些不该拿的东西往自己口袋里送,你不必给他们留情面,直接回来告诉我,我决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