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脸膛黑红,上了年纪之后,一身肥肉堆积在一起,将一身蟒袍撑得都要开裂了,他坐着都有些喘气,冷哼一声,“小儿无知,皇上如此为他拉仇恨,他不定心头偷着乐呢,这番,皇上也相当于是帮了我们一把了!”
陈瑞文不解,“郡王爷,皇上如此给他造势,分明是将来要重用他,如何还是在帮我们呢?”
谁都看出来了,贾琮是泰启帝为四王八公立起的一个靶子。
水溶却是明白了其中关窍,“贾琮今年才多大?他又能有多少能耐,江南那边所为,说不得是夏进布局,故意让他这个徒儿摘的果子。
那是在江南,他手上掌兵,对付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以为所欲为。但回到了京城,且看他如何做出一番功绩来吧,若不能一直简在帝心,下场……你们且等着吧!”
耿熙冷笑一声,“那些文人说不得也磨刀霍霍了,贾琮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朝中为官,只要圣上保他,就能高枕无忧,安然无恙,呵呵,蠢儿!”
马尚佩服地点点头,“加官进爵的滋味是好,也要付出些代价,满朝文武若是都起哄弹劾,圣上势必也要把他交出来,以平息怨愤。”
耿熙很是赞同,水溶却摇摇头道,“未必!贾琮小儿能有今天,还是有些运气,如今辽东局势虽不至于进一步,但总算是稳住了,不得不说这是夏进的功劳。
再说熊弼臣,在南边这些年可没有闲着,以帝师之尊,四处奔走,在各大书院讲学,明着是灌输忠君爱国思想,为圣上游说培育人才,实则未尝不是结党,最近两年,朝中开科取士,熊弼臣的徒子徒孙不乏高中者,小王也时常听到有人为贾琮歌功颂德。
此二人不倒,仅倒贾琮,怕是有些困难。“
实际上,水溶有一则,还没有说,便是贾琮出的诗集,他的字,为他赢得了不少文名,况以贾琮所为,有劫富济贫之效,诸多寒门学子对贾琮更是推崇不已,贾琮看似孤臣,却也不能小觑。
自然,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就不必说了。
“真是可怜了孝康和光珠了,白白死在了江南,前儿我去东平郡王府,听说老王妃自去岁冬倒床之后,便一直不起,怕是凶多吉少,这可是拜贾琮小儿所赐啊!”
柳芳愤恨不已,他总是觉得贾琮这趟回来,气势汹汹,下一步说不得屠刀就是举在他们的头上了。
“柳兄明日是不用去郊外相迎了,我和马兄却要去迎接那小儿,看那小儿的得意模样。”陈瑞文想起这事儿,就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不说这个了,贾琮这趟回来,皇上必定是有大用,明日郊迎都只是小事,我们要防备的是,他会朝哪里动手?”水溶道。
“五军都督府必然是不会有他的位置,就算皇上让他任其中都督,也无妨,他要敢进来,我们就让他把裤子脱干净了出去。”耿熙一说话就容易激动,一激动,满脸潮红,浑身热汗直冒。
水溶却摇摇头,“看皇上的意思,要另起炉灶,上十卫中,贾琮独领一卫,他这一卫是能打仗的,听说进京的路上,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剿匪两三百人,得了不少实惠。眼下,战斗力最强的京营,怕是也没有这个实力。”
耿熙不以为然道,“他领的这飞熊卫,是与倭寇真刀真枪对上过的,在江南那边历练了一年时间,夏进带兵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眼下这把利剑到了贾琮的手里,过不了两天就废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皇上已经先下手了,既然已经编入了上十卫,想要拿回来,怕是不容易了。”水溶也是十分遗憾。
陈瑞文也被刺激了一番,试探着问道,“郡王爷,眼下辽东的局势已经稳住了,但冲突还是不断,以夏进的本事,应当暂时无碍,您说我要不要去辽东走一圈?”
武勋想要晋爵,唯有战场立功,贾琮便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辽东那边,完全是夏进师徒打配合打得好,贾琮源源不断地从江南运送饷银过去,夏进在那边要粮有粮,要武器有武器,就这,是头猪都能打胜仗了。”马尚不服气地道。
耿熙深觉有理,“这功劳不能让夏进白占了,可以谋划一番。”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最后一抹晚霞没入了地平线下,一轮峨眉月悬在天空,雀鸟归巢,繁华的京城渐渐地归于平静。
临敬殿里,烛火跳跃,东暖阁中央的犀角雕兽面纹方炉散发出袅袅青烟,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却无法令人安静下来。
泰启帝焦急地绕着转来转去,不时地朝窗外和门口望一眼,不一会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忙跨过门槛,朝外面走去,一眼看到身穿飞鱼服的少年大踏步走了过来。
贾琮跨过门槛,一眼看到了焦急而来的泰启帝,心头吃了一惊,这是迎他到了门口?
他忙行礼道,“臣贾琮参见陛下!”
泰启帝上前一步,虚扶一把,“爱卿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