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索乐呵地让小女儿骑到自己的肩膀上,举到能够着百灵鸟的地方。
抗争结束了,胜利到来了,他却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次胜利严格来说并不是属于教团的胜利,而是属于斯帕德军备公司的胜利。他们的行动是对教团的警示,也是新德市对教团的施压。
那些大公司只需几架飞行器就能让溶解圣母像消失,或许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教团整个人间蒸发!
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难道他们的神不是已经自高空降临了吗?难道祂不是自夜幕之上俯瞰我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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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索发现自己的心中埋藏着一份恐惧,这份恐惧自与祂四目相对的瞬间开始发芽,如今已然静悄悄地在他的脑海深处扎根。
祂的模样,那双自黑夜之上俯瞰的双眼教人不寒而栗。那种冰冷的灼烧感此时此刻依然爬在他的胸前,仿佛能在躯干的正中灼穿一个洞!
砰!
伴随着喧闹中的一声脆响,莫尔索低头看去。他胸前的玻璃小瓶碎裂开来,洁白的犬齿散落一地。
他忙把克拉拉放到地上,狼狈地俯身去捡,直到将每一颗牙都小心翼翼地拢至手心。
疼痛让他险些没背过气去!地上的碎片中夹杂着星点黑得发亮的血迹。
自己的胸前真的开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是你......”
莫尔索抬起头,在人群中对上了一名中年金发妇人的目光。她背对人潮而立,手中是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小口径手枪。
他不记得自己曾与这位女人打过任何交道。
“杀人犯!”他听见那女人咬牙切齿道:
“别以为我认不出你来。你夺走了我的女儿,夺走了我们进入文明社会的希望!如果她在莱达机械表工厂里得到晋升,或和那个老部门主管结婚的话,我也许就能陪她一起到地底去了!”
“我......我不知道。”莫尔索茫然地咳出一口黑血。
她的女儿也许死在了广场占领行动中,和成千上万其他人一起,还来不及被神迹复活。
“你不知道?”女人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孔,忽然爆发出一阵挠抓玻璃般的刺耳笑声。
“你的手心里不还捏着她的一颗牙齿吗?难道不是你成天盯着那些进出工厂的年轻女郎,侵犯她们,杀死她们,砸碎她们的下颚,夺取她们的牙齿作纪念吗?”
她究竟在说什么?
莫尔索困惑地看向那把沾血的牙粒,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从不曾被他重视的可怕事实。
自己只有一名亡妻。
而瓶中的犬齿却有五颗!
他还来不及细想,眼前就是一黑,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信者们一拥而上,将癫狂的女人制服在地上,夺走了那把对女士而言过于笨重的左轮手枪。另一群弟兄冲向莫尔索的尸体,将他不知死过多少遍的残躯搬起,朝漆黑教堂赶去。
“别看,别听。”
盲眼女人平静地将第二只糖果小动物塞进克拉拉的嘴里,用手轻轻扳过了她的小毛脑袋,朝向琳琅满目的小木架。
“所以我才不想要回我的眼睛。”她自顾自地嘟囔道。
用斗篷遮住颜面的引导者摸了摸枪袋中不翼而飞的内容物,沉默不语,转身步入灯火阑珊处,消失在了空间缝隙之中。
“去下个地方吧,瑞文先生。”
............
城西附属街区。
尸体,尸体,数不清的尸体堆叠在一起。
广场争夺战中涌入市区的梦魇有一部分被驱逐了出去,光辉家族将它们挡在了南部城郊以北,信者和旷野遗民们分别从东面和北面将它们逼了回去,于是,这些怪物全都一股脑儿涌向了毫无防守的西边。
一只断臂在地上爬行,指甲遍布泥土和裂纹,五指像五条细腿一样不断抽动,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和主人早已分开。爬着爬着,它撞到了一片碎玻璃,五指撑着手掌立起来,照镜子般在玻璃前“端详”了一番,终于察觉自己已然死去,海星般瘫软在了地上。
无人生还。还活着的人不是成了怪物的一部分,就是逃至了别区,就是在绝望中自行结束了生命。
“......”引导者无言,转过身去,在步入空间裂隙前低沉地叹了口气。
............
东部附属街区外围。
一场血肉横飞的屠杀正在普通人间上演。
阶级崩塌了,西面的高级住宅沦为了烧杀抢掠的温床。基层市民涌入那些手无寸铁的中产人士家中,逼迫他们让出居所,抢走食物和女人,对所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这群人自称“多数派”。他们不是神的信徒,不是物质主义者或理想主义者,只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绕开人民王国和联合工会盘踞的南区,打着消灭阶级敌人的旗号,将文明人拖出他们的住宅,用烈酒,松节油和黑火药灌满他们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