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冰箱吹出一股沉默的凉风。瑞文甩了甩手上身上的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到膝盖上,开始搜索起昨晚的演唱会意外报道。
“唔。”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报道确实存在,但是和普通的缉毒新闻没什么两样。警方在演唱会场馆内破获了一起大型团体走私案,在演唱会期间贩售新型致幻剂,伤亡数字就这样被大事化了了。
“过去”的自己正是被这样的报道给误导的!
“心,那可是好几千个人啊!他们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瑞文内心无比唏嘘。
嘀。
林心的答覆让他后背一阵发毛。
‘什么?’
“昨天晚上啊!你没看见我床上还躺一尸体吗?”瑞文激动地指向卧室。
‘昨天晚上只死了十来个人。致幻剂引发了不小的混乱,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是在混乱中被踩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瑞文甩下卡梅隆的腕足,奔向卧室,把床上的爱西给搬了起来。
只见,爱西的残躯上尽是淤青,身上的骨头有几处断裂,看起来的确像是被踩踏而死。
“你的意思是......”
那些人命,真的就这么蒸发了?!
............
人类都会大学附属医院,心理咨询室。
瑞文和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相对而坐,后者沉默地塞给了前者一本书。
那是上世纪文学大家芥川龙之介的短篇集,标题名为《蜘蛛之丝》,中译八开本,封面是深蓝的,一根纯白的丝线弯弯曲曲地绘在上面。
“瑞先生,你知道这名作家吗?你看过这个故事吗?”
“我在大学的时候看过,这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瑞文翻开短篇集,细细地重温起了名为《蜘蛛之丝》的故事。它非常短,只有一千多字。
“唔。”他很快地皱起了眉头。
佛陀,净土,白莲,蜘蛛丝线......
自己是趴在翠绿莲叶上的一只蜘蛛,在极乐净土中一刻不停地纺织着丝线。
“当你对我描述那些画面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故事,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名作家。”
教授的语气相当沉重。
“年轻人,你自己不觉得,你看到的画面和这个故事里描绘的很像吗?”
他把另外几样东西摆放在了瑞文面前的茶几上。一篇新闻报道的复印本,一个被撕开的塑封,还有一支空针筒。
瑞文的目光掠过报道标题,瞳孔骤然一缩。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打错了吧这是?几十个人?我可是看见好几千个活人吊在那,好几千个啊!”
“等等,再怎么想也不会打错吧,新闻社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对了!为了掩盖舆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引起公众恐慌,所以军方伪造了个事实,向公众保密,对不对?”
教授没有说话,把针筒向前推了推。
“这是在你身上发现的。你还记得它吗?还记得它的功用吗?”
“等等啊,我有点乱,我要捋捋。”
瑞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记忆中,自己的确用过这玩意,牙咬塑封的身体记忆还残留在犬齿上,手臂上那醒目的针眼更是能佐证这一点。
为什么自己要用这东西来着?他想不起来了。
如果自己看见的东西和现实不符,相差得如此离谱......
“教授......”他害怕地抬起了头。
“这东西不会上瘾吧?”
他是知道滥用可卡因,大麻或LSD的后果的,一次过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放心,只要彻底从对应环境里脱离出来,一次或两次并不会造成生理上的成瘾,尽管心理上的不安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教授安抚道:
“问题在于它造成的不可逆损伤。这种药物的致幻性远超小剂量的麦角胺和大剂量的麦司卡林,它会直接攻击脑细胞和神经元,造成类似于帕金森认知障碍的临床反应,也就是你所看见的过于真实的幻觉。”
“幻觉?我看到的是幻觉?”
“对。你的大脑从潜意识中找出了那个短篇故事,以其为蓝本创造了你所看见的幻觉,这就是二者如此相像的原因。就和做梦一样,幻觉是不可能无依无据的。”
“那,那该怎么办?”
“慢慢调理,绝不能再碰。”教授严厉地嘱咐道。
过了一会,他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好消息是,都结束了,瑞先生。天堂会的主力被剿灭了,你的任务圆满结束了。今天,我们终于有空去做我们一直没能去做的事情。”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公车时刻表应用程序。
“来,下楼,五分钟后有一班开往墓园的公车。”
双层公车从医院出发,载着零星几名乘客开往花都瀚园墓地。瀚园的后方没有墓,只栽种了一大排杜鹃花。
单是新埋下的小苗,就有整整五十六株!
“教授,这......”
“这是王为人和郭瀚民,在直升机中遇难的两名战士。这些是在花都植物园遇难的......”教授一个接一个地介绍着战士们的名字,他们当中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
然后,他从杜鹃枝条上摘下几片叶子,掏出一支墨水笔,在叶片上写下了几行字,浅浅地埋在了它们的根部。
“这是我铭记他们的一种方式,尽管我想对他们说的话要比这多得多......我希望他们能原谅我。”
“原谅您什么呢,教授?”瑞文问道。
“一切。”对方低下了头。
“一切我来不及阻止的,还有一切我没来得及感激的。”
瑞文点了点头,也从枝条上取下了一片新叶,向对方要了笔,准备也在上面写些什么。
可刚拔开笔帽,他却发现那片叶子上早就有字了,一个四位数字:
4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