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女孩笑了。
“哦,原来你这么年轻?”是那个隔着广播和他相处了两个月的姑娘。她的声音比长相要成熟许多,有着一双黑眼睛。
距离表决大会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期间一丝消息都没流出来,有无数极密事项需要在方案公布前处理,同时也为大局的转变提供了缓冲期。没有人知道局面会不会因为一份全新的数据报告产生反转,一旦方案最终决定下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所有的决策工作,都与年轻人们毫无关系。
第一次面对面的两个年轻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剩多少时间?”蕾切尔问道。
R1低头看了看手环。
“四个小时......有点不真实,对吧?”
“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四小时后,世界的命运就将成为定局。
外面的世界正在过平安夜。等待之中,两人打开电视,开始看起了世界各地的圣诞彩灯,奥地利的变装大游行,好莱坞的花车,柏林的圣诞集市......
“在芬兰,12月25号出生的孩子们会被邀请到花车上玩!”蕾切尔指着屏幕上的花花绿绿,羡慕地说道:
“其实,我的生日也是明天。”
“塔里从不庆祝圣诞节。”R1从冰箱里摸出了两排曲奇巧克力,塞给蕾切尔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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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己来庆祝一下吧。”
研究员每周的食物配给份额总是大于他的饭量,用不完的食物配给券全都被他拿来换了零食,冰箱和橱柜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塞不下的堆在桌子上。
窗外飘起了一片片雪花。模糊了玻璃上扭曲的黑影。
四小时后,中央礼堂内部。
来自六大技术部门的代表聚集在了六个旁厅内,沉默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整个仪式都是安静的,没有声音,没有图像,这是为了防止任何音频和录像外流。
身穿正装的R1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智能手环,用镜头扫描了一下获发至自己手上的文件,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四位数编号。
所有人的手环上都显示出了相同的编号。身后有人痛苦的哀嚎起来。有人跳起来,用不知怎么绕过安检的银色刀片割开了喉咙。医务人员在礼堂周围随时待命,为情绪崩溃者注射镇静剂。
R1叹了口气。
这就是结果。
大礼堂的中央安置着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火盆”,足有半个房间大小,没有火苗,没有烟雾。所有人安静地走进去,将文件连同文件夹一同投放了进去,它们立刻化作了细碎而整齐的灰烬颗粒,堆成了一大堆。
一份又一份的决议文件烧毁,“火盆”仿佛永远装不满。
往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研究还在继续,生活还在继续。每一天都和前一天差不多。R1和蕾切尔成了朋友,中午一起到食堂吃饭,闲暇时间陪她去中庭散步,剩下的时间各忙各的。
发生变故的是外面的世界。
第二年的圣诞节,通过对中亚各国政府高层以及各方利益团体的煽动,本应停息的国际武装冲突再度引燃。
第三年圣诞节,各国公开发表核威慑宣言。同年,世界货币体系遭遇动摇,人造病毒被投入各大已发展及发展中国家,造成千万人死亡。
第四年圣诞节,世界货币崩溃,经济大恐慌来临,政权与种族冲突达致巅峰。同年,谈判破裂,拥核国家向敌对同盟国疆土投下氢弹。
第五年圣诞节......
......
一颗青豌豆从银色餐叉的齿缝间跳了出去,在桌上弹了一下,骨碌碌地滚到了地面上。
R1低头看向餐叉,上面映出了一个陪伴自己几年的黑色影子。
这些日子里,他的每一次常规体检都处于健康水平,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了。不论倒映在哪里,他的身影都是一团混沌的黑暗。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点。
第六年圣诞节。
所有的电视台都开始重复播放同一个卡通节目。图书馆内不再出现新的国际报刊和杂志,收音机里只剩下各种各样的音乐。
窗外再次飘起了白色的可爱雪花。
R1看完一本通俗小说,按了按手环,窗外的雪花变为了明媚的春日。再按一下,成了纷飞的金黄银杏叶。
外面怎么样了,他不知道。
今天又该为蕾切尔庆祝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