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但我会帮你。”教授摇了摇头,自瑞文的视线边缘现身,把银色手推车拉近了些。
“还,还来?”瑞文看向马蜂刺般细的针头,又挪向自己满是针眼的胳膊,眼球在两者之间不住来回。
显然,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退一步想,扎针比开刀要稍微好些。
“有些话,借一步说比较好。”
教授从电脑中调出了一个声频文件,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瑞文立刻会意,乖乖闭上了嘴,手臂上依次传来皮筋,酒精棉和针头的触感。
小主,
眨眼之间,天花板褪去了乏味的灰色,金色拱廊、壁画、哥特彩窗旋转着点缀了他的视线。
潜意识空间中的天城已然恢复如初,处处辉煌而可爱。教授将他领进了顶层的绿色房间内。咖啡香自矮桌中央的一个大托盘里逸散而出。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应对行政问题。在大官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当只鸵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瑞文在潜意识中活动着四肢,接过了教授递来的一杯热咖啡。
“关于泄露的资料,你还知道些什么别的吗?”教授问道。
“有!威利.盖斌和比利.弗林特!前者死了,他曾经走私过用您研究的化学物质加工而成的违禁药品,而后者......后者很可能接收了罗泰一从研究所带出去的中央数据,并试图帮助恒特偷渡至境外!”
瑞文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眼下,隐瞒信息是很蠢的一件事。
“好。我会立刻通知齐格飞在各区搜查这两个人。这份功劳记在你头上。”教授满意地喝下一口咖啡,身后的玻璃窗传来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外面敲打,玻璃却立刻化作雾状,几个手掌印冒了出来,又顷刻消失。
“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来这里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可能会一直在喝咖啡,甚至稍微打一会盹,但那不代表我不在听。你的潜意识已经恢复正常,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我,我真的不会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骚扰了吗?”瑞文不确定道。
“你得相信你自己,年轻人。”教授鼓励道:
“我就相信你。我希望你这次也能相信我。这段时间内,我一直都会在你需要我的地方给出建议。”
一番简洁的陈述迅速让瑞文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有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忍耐,竭尽所能地演好这场戏,从言行到思想。
他不想回去面对那块要命的天花板,那些架在脑门上的枪杆,那些糟糕的现实。
他宁可就这么一直在这座宫殿中睡下去,直到事情被从外部解决为止。
“好吧。”瑞文盯着咖啡杯中欢快的白汽,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确定这话究竟是演戏还是真心。
“我试着相信您,教授。”
............
小电子车沿着花都边缘的荒废小路前行着。
导演在路边一座不到半米高的小土地神牌位旁停了车。
“对街有一间不大的百货超市。要买点什么?”
“内裤,不谢。”瑞文艰难地挪腾着翅膀,在车后座上翻了个身。
“不要图案,不要花纹,更不要有字,最简单的那种就好。”
二十分钟后,一条带着硬卡纸标签的黑色运动内裤无声无息地飞到了他的脸上,另外一条挂上了他的翅膀尖。
“十分,五分。”瑞文模仿着夜市套圈摊老板的口吻,把裤子摘下来,扯下标签,缩进了自己的翅膀里,声音从羽毛下方闷闷地传出来。
“我要搞回我的旧手机,它被我放在金那里了,还有那部能自动连接加密网站的。”
他很清楚卡达斯人类保卫军不会就这么轻易把“另一个自己”放掉。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一个星期,甚至更少。他的任务是在这段时间内让人类保卫军意识到放走自己是最佳选项。
为此,他必须以“漆黑侦探”的身份和卫斯理通气,尽快查明工厂谋杀案,还有银光大道的浮尸。
“用电话通知金把它们拿来好了......他应该不会也被监视了吧?”
概率虽低,但并非不可能,自己现在没法利用“造梦”暗示排除这种可能性,身体还弱得不行,就算面对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都未必招架得过来。
从翅膀里长出身体这种事本来就已经极度违反造梦的“欧几里得法则”,一个弄不好,花都全境可能会出现遍地“丧尸”。他不得不冒险利用“媒介”框定自己的信念。
那媒介是“林心”的一部分,他从墓园里带回的几条小树根。它们在“扳机”的作用之下同样产生了变化,成了一根根绿色的须状活物,一刻不停地蠕动着。他假定它们和它们的本尊一样象征着“生存”的本质,并在脑海中加以润色。
“死亡”的翅膀,“生存”的象征,外加“造梦师”的脑补能力。
换句话说,现在这副身躯是集三名奥法守秘人的力量为一体而来。
“这种事情我打死不会做第二遍。”瑞文在心中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