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若说恐惧,最恐惧的也不该是朝晟,而是竹的敌人,曾伤害他的人。
诚然,竹的敌人尽在帝国,或者说特罗伦帝国。而特罗伦人中最位高权重者与最强绝狠力者,都在帝国的中心——圣都。
圣都,是辉煌笼罩的黑暗之城。若从高空俯瞰,会发现圣都的建筑排布好似树桩的断面,它的大道就是染黑的年轮,年轮间的空隙则填着晦暗的房屋;它的中心则射出夹角相同的金色直线,连通环环的黑。在每处金与黑的交点,都插着黑色蜡烛,数量多达千余。当然,它们其实是燃金火的通天黑炬,用无边金芒渲染城市的黑。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踩着黑暗、顶着金光、套着黑金长袍,在各处俯身膜拜,赞美信仰的帝皇恩赐之奇迹。
从上空凝视,圣都的中央彷如圆形黑晶,更钉着半截铁环,似能勾住它拎起整座圣都。可落回地面仰望,便知那铁环原是横跨千米的半圆环建筑,它最高点的窗更能眺望圣都。打开那扇窗,进入宽敞的房,黑色的圆桌上摆着五件烛台,烛台的对面坐位白发的棕皮老人。褪去黑袍的老人轻按桌沿,那些烛台便燃起金火,金火中更映照四张不同的面孔。
老人挪走没能亮起的第五件烛台,兀自呢喃:“生命的火焰,终熄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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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里四张有神的面孔,念诵同一经文:
“帝皇神典,万世泽恩。以圣之名,永耀天人。”
疲惫爬出老人的嗓:“圣徒已死,苍白炽焰已熄灭。你们打算以什么借口搪塞帝皇,又或者来回复我?”
见烛火里无人答复,老人变挪回无光的烛台,继续念:
“失败啊,无法挽回的失败。仅是一天,四十五万的钢铁军队便回归帝皇的怀抱。自帝国建立以来,可有更惨烈的溃败?圣灵啊,我记得三年前,帝国使者也只死伤十数万吧?其余的兵士与武装都编入帝皇利刃与苍白炽焰,并未伤到帝国的根本。
可今日,四十五万,四十五万啊。哪怕当年清理帝国内的两百万污血者,我们也用去七年的光阴,何况是四十五万的帝国男儿?你们回答我,这四十五万的帝国男儿,是怎样在一天内回归帝皇怀抱的?”
烛火中的人影声音沉重:“大元帅,他们遭遇的情况超出预料的范围。再怎么英勇的士兵、再怎么善战的统帅,在面对超出理解的力量时,都是无能为力的。相信唯有帝皇降下奇迹,才能战胜那可怕的东西。”
另一人影则嘲笑:“圣灵,你是要士兵们跪下,诚挚地说‘帝皇啊,拯救我’,接着等待帝皇恩赐他们奇迹?假如帝皇仍在,仍能听到信徒的祈求,又怎会让帝国裂变?又怎会让异种繁衍,压迫我们的生存空间?”
圣灵的影在烛火里回击:“圣恩,你的虔诚到哪里去了?”
圣恩则跃动在放肆的笑声里:“醒醒吧。帝皇消散已成事实,是除去圣堂的蠢蛋和无知的孩童外,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继承帝国的我们,更要清楚最简单的真理——已死不知多少年的帝皇不会赐予我们力量,更不会从五千年来最接近祂的东西手中把我们拯救。”
在他们争吵时,另一烛火发言:“大元帅,有无可能寻求贤者的帮助?再怎样,他也是从帝国出走的继承者。若他遵守诺言,当有危害世界的存在诞生,便该出手将其消灭。我们不若同格威兰停战,联系——”
最光耀的火发出呵斥,止住他们的声:“与其期待背叛者的帮助,不若全力搜寻帝国武神的传承,拿回三本真理圣典,夺回七大奇迹手书。帝国的命运,绝不能交给不尊帝皇的背叛者。”
短暂的沉默后,三人开始回击,争论又继续。听着他们互相的指责,大元帅的脸色愈发阴沉:“还未战,你们竟不能掩饰胆怯…失去勇气与信仰的帝国元帅,又怎能不败、怎能不死!怎能不将帝国五千年的基业,他妈的葬送在你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