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个处级干部当着两名大佬的面说出这话着实有些大不敬,但这话由杨默说出来,认真来讲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首先,杨默是央企干部,不是行政一线的,因此从法理来讲完全可以不理会高庆峰的要求……哪怕高庆峰可能是省里面的主要干部之一。
其次,城产基金公司的大基金业务从某种意义上是组织直管的实验性项目,那几十家被突击审计的企业要么是拿了城产基金的扶持款,要么是参与到城产基金主导的轻重工业品交换计划中来,哪怕你再狡辩,这些企业介入到了大基金的相关业务体系里去了却是个不争的事实,因此这次的突击审计和不良资产剥离,自然也应当算作是大基金业务的相关范畴……既然是组织直管的实验性项目,却是未必需要向省里交代的,除非你能拿出组织上的正式文件来。
总之一句话,两套不同的系统之间固然可以出于各种考虑和因果纠缠互相给面子,然后你好我好打搅好;但你真的不想给这个面子的话,人家却也拿你没辙。
赵老瞅了瞅高庆峰脸上一闪而过的些许僵硬,意味难明地哼了一声:“看来小高说你恃才傲物,还真的没说错,小小年纪就一身烂毛病,以后有的你受的!”
“哼,不敢在老头子面前有所隐瞒?看把你矫情的……人家问你话呢,你老实回答就成!”
杨默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告状的人太多,组织上给省里传达了指示,让省里过来了解了解情况,但高庆峰考虑到赵老对自己的态度,因此没有一上来就走正式程序,而是先私下里过来接触接触……能成为大佬的都是人精,察觉出组织上并不怎么想打杨默的板子后,高庆峰自然不愿意一上来就把局势搞的那么僵。
察觉到这一点,杨默先是朝着高庆峰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脸,然后摊着手对赵老耸了耸肩:“赵老,您让我怎么回答……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要想让德州的各门类产业迅速开启升级之路;”
“要想让DZ市今年的各项指标都达到地级市的起码标准;”
小主,
“要想在德州摸索出一套符合北方、最起码是符合中原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生态循环运行逻辑出来,那就必须要注入足够的初始撬动力!”
“就德州这点基础,就城产基金公司的那三瓜两枣,就眼下这谁也说不准的未来风向,我不赶紧在所剩不多的窗口期内从那些得过且过的企业身上剥离点还算有些残余价值的馊肉出来,怎么去撬动下一步的计划?”
说着,杨默脸上全是委屈:“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却能做不能说……赵老,您让我把一些话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不是等于要了小子的命么?”
赵老和高庆峰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骇。
杨默的前几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最后两句话却很敏感,职级远远不是一个小处级干部可以比拟的他们,自然知道杨默话里的暗示。
即便是已经高看一眼了,
但这个小家伙……
洞见性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敏锐啊!
微一沉吟,赵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表情却有些认真了起来:“在德州摸索出一套符合北方、最起码是符合中原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生态循环运行模式出来?”
“好大的口气!”
“说说看,你小子打算怎么个摸索法?”
接过赵老递过来的绿盒熊猫,杨默先是暗自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是一下子苦了起来:“赵老,我说的是摸索出一套可能适合德州乃至中原地区的经济运行逻辑出来,而不是【模式】……采用何种的模式这种事自有您这样的大人物操劳,或者是由那些智囊团来设计,我一个小处级干部哪里有这个胆量妄议这种话题啊!”
尝试着跑通逻辑,可以是实验型项目承担的责任,或者是跑出来的样本;
但“模式”,尤其是大面积应用的模式,却是需要各界各方,尤其是行政系统的公权介入;
两者之间的区别巨大,这两个词如果是民间商界人士在乱用,那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体系内的人混淆不清的话,那是要惹大麻烦的。
赵老看着这货这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臭小子,给我在这装什么装,你这混球这一年多来扯着虎皮拉大旗的事情少干了?
我看德州这边的主管单位也没有你小子这么敢折腾嘛!
听到赵老有些不满地冷哼声,杨默脸上的表情更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随着海湾战争的告一段落,始终没有真正消停过的大争论再度激烈了起来;就如同他说的,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一旦说出来,难说立马就会卷入到这场大争论中。
想了想后,杨默叹了口气,然后如同一个吝啬鬼般的将手上的香烟别到耳朵上:“赵老,我就是个没什么经验和文化的小干部,你让我谈那些理论啊什么的,我是讲不出来的;”
“不过……”
“最近这半年以来,跑德州这边来撒欢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多,其中很有些一些是专门写小说的,我这边倒也听到了几个蛮有意思的瞎编故事……左右现在鱼还没上钩,不知道赵老您愿不愿意花点时间听听这些文化人瞎扯出来的故事?”
赵老斜着眼睛看了某只小泥鳅一眼:“哦?”
“文化人瞎编的故事?”
“该不会是诸如《美丽新世界》这一类的瞎编故事吧?”
但凡是看过这本书的,都知道赵老为什么会这么一副口气。
杨默额头微微冒汗,却是一咬牙:“是,却也不是……这些文化人对于国家大事不怎么感冒,但却对脱富致贫这种事情很有兴趣,因此编撰的这些故事内容倒也有点意思。”
哦?
只对脱贫致富感兴趣?
赵老深深地看了杨默一眼,然后不满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鱼线重新甩了出去:“也罢,左右现在还有时间,听听这些文化人是怎么瞎扯的也好……小高,耐得住性子听不?”
高庆峰闻言,笑了起来:“赵老,瞧您说的,莪年轻那会儿的时候,一有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