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份上旬的德州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先有筹备了大半年的陌陌百药项目正式揭牌,并一口气试运营了三百多家位于农村基层的连锁店,极大的缓解了本地各大药企的库存压力和资金流压力;
再是第二批与毛熊国的轻重工业品互换顺利完成,不但清掉了一大票子工业企业的库存,还换回来了为数不少的先进设备和宝贵技术,在金仓预先兑付资金的支持下,部分企业已经开始按计划进行了技术迭代。
接下来,又有陈、林两家知名爱国华侨家族在邻近大华工业园的地方申请了块地皮,以合资的形式投资了一座规模着实不能算小的工厂;就在地皮刚刚批下来的第三天,甚至都还等破土没动工呢,新工厂就喜提一笔数量高达1.4万台的自动售货机生产订单……巨大的惊喜下,为了应付这笔订单,DZ市主管单位亲自过问进口自岛国的那条生产线何时才能到位,并且要求施工队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厂区建起来,同时督促那四家参股进新工厂的本地相关制造业企业要将相关的配套设备和精选出来的人才准备好,等到厂区一期工程完成,立马把设备和人员搬过去,务必保证订单能按时按质完成。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具有极强示范效果的工程,一旦走上正轨,立马就能超过陈家在莱芜投资的那家啤酒厂,一跃成为齐鲁地区规模排名前三的爱国华侨返乡投资项目,完全值得上被组织上点名表演的那种!
看起来,德州的一切还是如同去年一样,在往一个美好的未来蒸蒸日上地发展着。
可刚过完上旬,就形势突变,一阵令DZ市各家企业闻之色变的风暴开始刮起,不但让一大批子本地企业负责人连续失眠了好几天,甚至就连DZ市主管单位都被惊动了,连续密集地开了好几场小会,讨论如何对待这场由DZ市城产基金公司搅起的风暴。
于是乎,经过三天的紧急讨论后,身为副班长的尤亚坤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包括财税部门在内的几名重要领导,动身前往挂牌后仅仅只来过一次的DZ市城产基金公司进行工作视察。
……………………
“杨总,贵公司望子成龙的心情我们能理解;”
“城产基金大基金账户上的资金有限,希望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口上,我们也能理解;”
“杨总你希望优上加优,把扶持名单上的那些企业锤炼成一只只干练的威武雄狮,这个我个人更能够理解;”
“可问题是……”
“杨总,德州以前是老工业区,既然是老工业区,那么遗留下来的各种历史问题我们固然需要正视,但工作却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嘛;”
“你这样子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朝着病人动刀子,还是在交付了订单后业务重组这个关键的时刻对着那些企业搞整肃,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些?”
尤亚坤看着眼前的杨默,语重心长地缓声说道,宛如一个关切后进的前辈。
也不怪他身为副班长,却要以这种与强势沾不上半点关系的口吻跟杨默说话,实在是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已经有些超出他这位副班长的职权范围了。
人家是以“推动产业升级”的名义搞的这阵风暴,在德州地区搞产业升级的试点,本来就是组织上赋予城产基金公司的职能;
被风暴波及的那些单位也是城产基金公司第一批扶持名单上的企业,这些企业技术迭代、产业升级、甚至是业务重组的资金,都有相当一部分是城产基金公司以各种各项的形式兑付的;
所以,他的那句“望子成龙”并不是在瞎说,既然上了城产基金公司的扶持名单,既然享受到了城产基金公司在各方面不遗余力地支持和优先侧重,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企业就是城产基金千辛万苦带起来的孩子……至不济也是个半子。
因此,于情于理来讲,尤亚坤都不该太多干涉的。
但问题是……
这些企业的底子依然市属甚至是省属单位!
如果杨默这边只是小幅修理和调整也就罢了,两害相衡取其轻,看在这货又是投钱又是派单子的份上,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杨默这次的刀子挥的太狠了,狠到了令人有些承受不住地程度,他实在是有些怀疑自己这些人能不能妥善处理好这场风暴带来的种种连锁反应。
所以没办法,即便他知道杨默这个刺头仗着组织上在这块工作上赋予的权利未必会鸟他,但他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马,打算跟这货好好聊聊。
尤亚坤的猜测是对的,很早以前就选择了立场的杨默并不怎么吃他的面子,听到他这番其实已然非常温和的劝谏后,只是露出一个惯见的无害笑容:“尤市的指点令人振聋发聩,我们的工作开展,的确该讲究方式方法。”
微微顿了顿后,杨默嘴角的那一丝弧度却是开始锐利起来:“只不过我有些不太理解的是……在过去的五年内,已经参与过三次兼并重组的DZ市新达材料公司,身为市里的重点扶持企业,更是协助吸纳、解决兄弟单位职工分流和就业压力的他们,竟然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这种变相套取市里和城产基金公司扶持资金的行为,该不该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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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尤亚坤的表情就变了。
过去的十年间,所谓的兼并重组,无非就是兄弟企业之间互相帮衬,互相吸纳接受分流职工,然挪挪窝,几家凑成一家新的单位而已;该有的历史债务依然还在,该存在的问题基本上也依然还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下子背负了几倍成本压力和历史债务压力的“兼并主力”们,绝大部分自然不可能再像原本一样实现盈亏平衡,可是来自上级的期许又放在那里……于是乎,通过财务手段让自己的表面更光鲜亮丽些,让上级更有脸面些,便成了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新达材料公司的账本有问题,他猜的出来,甚至上一任班子也肯定很清楚,要不然一家中大型企业再受重视,也不可能在当地财政吃紧的情况下,每年依旧拨付高达370万的各种扶持和返还款项。
只不过,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杨默给新达材料公司定的这个罪名一旦落实,那这家拥有着两千多职工的市属重点企业,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杨总,新达公司的情况我还算了解,你说他们财务管理不规范,数据报表有纰漏,那不奇怪……毕竟他们公司的老会计文化程度不高,这些年会计准则过上一段时间就会修补调整,他们一下子适应不过来,那是有的。”
“不过……”
“利用空壳公司虚构交易?”
“杨总,您说……会不会是贵公司的审计专员搞错了?”
说话的并不是尤亚坤,而是某位财税口的主要干部。
三个月的相处时间下来,大家都知道杨默是个难啃的刺头,光靠尤亚坤的面子,可能未必能让他买账,所以也必须要做好在业务上据理力争的准备;
既然这场风暴是查账引起的,那么财税口这边的业务精英就肯定逃不脱被抓壮丁的结局,
所以,即便是再不情愿与杨默这个家伙针锋对麦芒,但收到了尤亚坤的眼神示意后,某人还是不得不占了出来。
杨默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言辞中很有些和稀泥的中年胖子:“哦?搞错了?要不各位先看看新达材料公司的主要会计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