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接下来的话却没有任何想要跳过的意思:“为什么在刨除流量的加持后,DZ市前三季度的工业产值其实是负增长的……翻开手上资料的第三页,一看便知!”
“截止第三季度为止,DZ市初级农产品的出口竞争系数从1989年的0.089上升到今年的0.113……这是个很好的趋势,最起码超过了0.1这条关键线,最起码证明DZ市正在大力推行的大棚蔬菜种植、817肉鸡养殖和标准化种养殖工作已经初步取得了成效,在国际市场上已然具备了不弱的竞争力。”
“农副食品的出口竞争系数也从去年的0.0461上升到了今年的0.078……虽然并没有达到0.1这条理想线,但提升速度也是喜人的,也证明DZ市如今开始重视宣传和文创结合的路线是正确的。”
一口气说了两组颇为喜人的数据后,杨默的语气忽然开始变得锐利起来:“可与农副产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工业品的出口竞争力系数……简直是一言难尽!”
“纺织纤维及其废料(以棉纺织品为主),从去年的-0.0093,一降再降,今年的出口竞争系数竟然跌到了-0.0114……这意味着我们的纺织纤维产品的技术不但已经明显弱于国际主流同类产品,品控更是与国外同类产品形成了巨大差距。”
“有机化学品,从去年的-0.0107,跌到了今年的-0.013……这还是德州今年已经与岛国一众制药企业开展了联合科研项目、引入了一系列仿制药及配套项目的基础上,要是没有这些项目做支撑,出口竞争系数降到-0.02都不是没可能!”
“电力机械、电器,从去年的-0.249也一口气跌到了今年的-0.251……虽然看上去跌幅不是很大,但大家要搞清楚,电力机械和电器是我们齐鲁传统的主要出口工业品类目之一,出口竞争系数每下降一个千分点,对于本地的工业制造业打击都是巨大的!”
“除此之外,机械设备及运输设备,也从去年的-0.2341下降到今年的-0.2607,下降幅度简直是令人触目惊心……出口系数再这么降下去,这些设备除了出口到非洲的不发达国家之外,就只能当成废铁卖了!”
“更令人揪心的是我们的电讯器械……”
杨默一口气念了七八条数据,语气之沉重,描述之痛切,即便是再不懂产业经济的人,也能意识到如今德州的工业品面临着何等的困境。
小主,
事实上,到了现在,所有的人也都听出来了,出口竞争系数好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评判标准,
如果为0,那代表着你的此类产品在国际上达到了基本平均线,
如果达到或超过了0.1,那么你的竞争力就非常强大;
但反之,如果你的出口竞争系数是负的,甚至还跌破了-0.1,那就很老火了。
而如今德州的工业品中,但凡是占比较大的,出口竞争系数全是负的,甚至不乏有跌到-0.2以下的……虽然杨默并没有说出口竞争系数跌到-0.2以下是个什么概念,但前后对比一下后,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改革开放已经十二年了,如今的国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国外产品,在这个流通性越来越强的年代,出口竞争系数可不仅仅只是与国外市场有关。
感觉到局面隐隐朝着一个很有些吊诡的方向发展,赵永德有些坐不住了,隐蔽地扫了一眼身旁脸色不是很好看的监事会主席和战略委员会的几位老同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按下了面前话筒的开关,趁着杨默停顿的空隙,轻笑着插话进来:“的确,DZ市如今面临的困难很多,不过也是组织上成立我们城产基金公司的初衷嘛!”
“不过嘛俗话说得好,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虽然我们城产基金面临的任务既艰且巨,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反而需要认真分析和对待每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然后上下同心,共克难关!”
说到这里,赵永德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杨默,用一种征询似的口吻问道:“杨总,今天毕竟是城产基金公司挂牌的第一天,这也是大家伙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要不……咱们暂时把工作上的事情放一放,先让大家做个彼此介绍?”
赵永德的用意很明显,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客观来说,从立场上讲,赵永德追求“团结”并没有任何错误;而且他也很照顾杨默面子,虽然不愿意杨默在这种“新同僚见面会”性质的场合里立威过甚,但话里话外还是没有给杨默任何难堪……要知道,他是党组书记,从组织原则来说,地位是略高于杨默这个总经理的。
孰料赵永德的这一番好心却是喂了狗,只见杨默只是摇了摇头:“教员说过,我们只争朝夕……眼下德州已经升为地级市,盘子变大了,责任也更重了……但作为立身之本,德州工业制造业的实际处境却是极不乐观,产业上过千国有企业的职工更是鱼游沸鼎,情况如此紧急,只怕是由不得我们慢条斯理的渐渐来了!”
说到这里,杨默转过头来,轻轻叩了叩主席桌:“我是一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浪费时间。所以我个人认为,既然今天公司的管理干部都到齐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先把几项迫在眉睫的工作布置下去……至于认识,都一个公司的同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认识!”
此言一出,不仅仅只是赵永德了,主席台上其余的高管也忍不住齐刷刷地把脑袋偏了过来。
直接布置工作任务,而不是讨论任务?
我知道大华公司是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管理人,你身为总经理,的确有经营决断的权利,但是……
咱基本的流程是不是该走一走?
你这样不经讨论就直接布置任务,把战略委员会,把那些老同志置于何地?
深吸一口气,赵永德小声提醒道:“杨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司今天早上才挂牌,至今还没召开过战略讨论会吧?布置任务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向战略委员会做出一下通报和说明?”
虽然强调的是战略委员会,但却也是在提醒杨默,按照流程和惯例,任何重大事宜,你不但需要向战略委员会做出解释和说明,还需要和党委小组达成意见统一。
孰料杨默只是关掉了话筒笑了笑:“商场如战场,讲究的是分秒必争,眼下情况紧急,我只能动用一下我这个总经理的紧急决策权了……再说了,战略委员会的同志们也都系数在场,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当场提出反对意见也是可以的嘛!”
“临时决断权”和“一票否决权”堪称是杨默接任务必备的两大权利,前者保证了他在有需要的情况下力排众议做紧急决策的权利,后者则是给了他通过主观判断否定一些不合理的群体决议的权利,堪称是他出道以来的两大保身法宝……年终凭借着成绩单找他秋后算账可以,但在上任之初,这两项权力少了任何一样,休想让他站出来主导工作。
德州城产基金公司的体量摆在这,性质也摆在这,组织上自然不可能违反民主集中原则赋予他一票否决的权利,但是基于这货往日的那些彪悍战绩,给他紧急决策权却是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存在任何非议的……事实上,大型国企常见的那种臃缓的表决流程,也的确不太适合如今这个瞬息万变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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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杨默提起“临时决断权”这几个字,赵永德眼皮子跳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了。
组织上之所以指定大华公司作为新基金公司的唯一经营管理人,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更适合的人选;另一方,却是想要让他们起到“以旧带新”的作用。
因此,不管是向战略委员会做出通报和说明也好,重大项目需要向党委小组做出详细解释也好,有相当一部分考虑,其实都是为了保证这种“以旧带新”的机制的顺畅延续。
这一点,杨默是绝对知道的,因此哪怕今天提前抽上十分钟临时召开个战略讨论会,做做样子,再花个十秒钟的时间口头跟自己沟通一下,接下来在会上直接安排工作,也是不存在任何难度的。
而杨默竟然没有这么做,而是绕开了战略委员会和自己,直接动用了自己的紧急决策权……
很显然,这是刻意如此的。
目的就是利用“第一印象”,极大地削弱战略委员会和党委小组的存在感,然后再现当初大华公司的场景,让大家逐渐习惯于基金公司里只有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