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微的工笔是祖父亲手教的,而韩世棣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郑微的画工比他要好不少,而且从她手下流露出来的人物竟多了几分真实,韩世棣看着与他有五六分相似的人突然一下子跃然而出,手持长剑刺向对面的敌人,忽而又被圈禁在了四四方方的院中颓然伤神,最后这人突然暴起重拾那把生锈的长剑刺向了自己人,那人脸上的神情很是可怖.
“不是这样的!”韩世棣突然喝道,郑微手里的笔停下却没有回头,就听到韩世棣辩解道:“若韩家有一丝活路,我都不会走上这一步!若我的父亲不愚忠,我不顾忌建康城的百姓,也不必如此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大周早就易主了!”
“我想救我的家人有错么?郡主也懂朝事,陛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敢说他对忠勇公府没有动过杀心吗?”
“千错万错,父亲当年不该参与废先太子之事,但先太子之死与我父无一丝一毫干系,陛下知道,却容不下他,容不下我们一家!”
韩世棣越说越激动,郑微却冷冷的说了一句,“今天反了的是你!不论你有千般理由,不论大将军曾立下多少功勋,今日都被你泯灭了!”
韩世棣愣愣的坐了回去,似是有些恍惚,又有些通透,他抬头望着外面,轻声的说了起来,“郡主,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父亲也是大周的英雄,皇帝以照拂的名义把我们兄弟四人留在京都,我们便照着陛下的安排每日读书习武,娶妻生子,有一年也是像如今这样陛下病重陵王监国,陵王说服陛下召父亲进京,母亲心生疑虑本不愿父亲进京,但父亲太过愚忠、太过自信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大周的保护神,陛下不会对他动手!可是陛下就在父亲进京的那天屠戮了忠勇公府百人,我儿子那时才三岁,懵懵懂懂的被押上刑台,一刀血一直淌一直淌直到浸湿了我的膝盖,烫的我浑身都疼,刀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真的很疼,就像我真的被砍了一刀,疼的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韩世棣转头看着郑微,怔愣道:“夜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亲家人被杀,鲜血染红了刑台,染红了建康城的天我的家人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绝不能让那场景再来一次!哪怕这次我逃不了,但只要我死了,父亲就不会再回京,我的父母兄弟妻儿都能好好活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郑微吃惊的睁大眼睛,似乎韩世棣说的梦对她来说很震撼却没有觉得荒诞,韩世棣看到她这副模样竟然笑了,“谢谢,你相信我说的这些!”
郑微咽了口口水,她真的很难不信,因为她也做过一个这么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