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晚饭,伟健发现那个穿着一套碎花布袄的小女人和他的老妈、老爸以及房子才是一体的,甚至他们已经站在一个阵营。他想象着如果是白衣仙女坐在这儿,他老妈真的可能会晕倒。
“东边长发家那小孙子今天差点没淹死,”老太太吃着饭,喜欢把外面的拾趣放到餐桌上做“调料”:“呛了几口水,被人拽上来了。”
“崽子们忒不听说。”老爷子喝着他的花雕酒,他也喜欢这种“调料”:“门口有这么条河,哪年都得出点事儿。”
“真要淹死就都傻了,”伟健扒着饭:“这些小东西就是吃饱了作死,欠揍!”
“你小时候也没少去,天天都长河里了。”老太太停下筷子:“我年年夏天都跟你提着心,就恨当时没拿藤条狠抽你。”
“这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伟健停下筷子,穿布袄的小女人在那边幸灾乐祸地笑:
“妈,您没拿藤条抽,您是拿什么打的?”
“鸡毛掸子!”老太太说。
“比藤条还痛。”伟健夹了一筷菜:“我就说我屁股上有条长疤呢,准是那时候你打的——”
“我打死你!”老太太举起手,瞪他:“你那是河蚌壳割的,割完了光着屁股往家跑,我就说这一下割的好,半个月不能下水,再整天泡水里,屁股就得烂掉——
“不是,妈,您怎么什么都说?”伟健一筷菜没吃完:“这事您怎么能当着你儿媳妇面说的?你要在媳妇面前树立我高大的形象,小时候挨打丢人的事,你不能随便说……”
“嗯,”老太太用鼻子哼道:“难道我还告诉媳妇,再小的时候你把邻居家的母鸡关在我们家鸡窝里等着生蛋的事吗。”
“老天,爸!您当时是怎么娶的我妈?”伟健嚷道。
“你吃你的饭吧。”老爷子严肃地,又忍不住笑起来。
“我还没说完呢,”那人低头嘟嚷:“怎么娶的我妈这种傻女人的——”
“姥姥不傻,大舅妈才傻!”一旁的毛毛喊道。
冰云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伟健大笑,然后又收了笑,假惺惺地帮她拍背:“这孩子总说真话。”那边亚凤已瞪毛毛一眼:
“别胡说!好好吃饭。你忘了下午舅妈给你买糖吃了。”
“那个——”伟健忍着笑:“亚凤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买糖都没有哄赂住孩子呢?”
亚凤看伟健一眼,用纯粹的方言骂道:“你才是傻瓜啦!”
伟健不理,看一眼冰云:“亚凤不让我这样说你,说这样说你会越来越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