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看着周围人要笑不笑的脸色,手指掐的死紧,“这只老鸟!”她在心里恨恨地骂道,脸上却笑成一派温良模样,亲昵地逗趣着隔壁东义媳妇怀里抱的小孩,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一边听见一旁伟健认认真真地答道:
“是呢,姑婆,从您这句话上,我就深知大小和年龄也实在无关了。而不管是被叫作老媳妇还是小媳妇实在也是没什么相干了。”
她逗孩子的手一顿,差一点没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这姑婆比她的老公大一岁,民间惯常有“女大一,不是妻”的说法,伟健这话一方面讽刺她为老不尊,没大没小,另一方面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是小媳妇,她就是老媳妇。她眼见着郑家姑婆的脸“刷”地一下阴下来,但不等她说话,伟健又笑道:“姑婆,其实这媳妇年龄大小又有什么打紧呢,只要自己的老公拿着当第一就行了,对吧?”
郑家姑婆盯他一眼,脸上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伟健便无所谓地扯起嘴角,
“不过话说回来姑婆,你说一场革命已革了我这地主狗崽子娶老婆的好时机,难道我还非得过后补一个同样被残害的老姑娘当媳妇不可吗?那谢谢您了,我可没必要为那场伟大买账!我听我妈说,当时您也吃了好老些的苦呢!”
冰云打量着那郑家姑婆的脸一黯,似是被拖入一种不堪的记忆,一只手轻轻抚上膝盖,叹了口气:“咱两家住一个牛棚。”旋即笑起来:“侬们也是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过贡献的,修村水库、修大坝的时候,谁有侬们干的活累?侬们不怕苦不怕累,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使劲拍了拍膝盖:“你姑婆这腿就是冬天下水库清泥泡坏的,这就是奖章!侬们修的水库现在还好好的哩!侬姑婆干活从来都跑到第一的!”
“嗯,我知道,我妈老佩服您呢。姑婆干啥都是一把好手!心地也极好的呢,阿康饿昏了还吃过你给的土豆饼呢,那可是救命的。”
姑婆白他一眼:“康仔可比你讨喜。”挥了挥蒲扇又叹道:“小伢子细的像黄豆苗。也是你妈不会生,专赶三年自然灾害生崽,六七岁还细秧秧似的。”
伟健歪歪嘴:“细秧秧比我们都俊。我就没这福气了,我在农场饿昏的时候只被人泼过凉水。”
“作孽的。”姑婆看他一眼,叹气道,“阿健呐,生意不要做太大啦,你姑婆会嫉妒啊!现在滚吧,别站这挡风凉,说些有的没的。”
伟健大笑,“所以我才不想把这孽一直做下去呢。我二妹已经嫁给家庭成分了,我现在就要充分享受我们伟大党中央的三中全会好政策,我这晚婚青年可比常人更渴望幸福呢!尤其想效仿您啊,您这性子爽爽利利,持家有道,心灵手巧,这是这十条街都出名的,我心里一直都希望我媳妇向您看齐呢!”那郑家姑婆就假装地瞪他一眼,然后“卟嗤”一下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