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就坐在曲径通幽的园林里,风景如画,她听他片言只语地概括了家族的兴衰起落,知道到了周老爷子这一代,除了后来返还了一套一家老小安身的祖宅和一个地主的成分,已经一无所有,几次革命大潮已将一切都革掉了,没有革掉的只是这顶帽子还顶在周家家族史的扉页上。从土改到文革结束这一段历史略去不谈,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周家重新“拥有”了土地,现在那片土地上经营着一片金色的柑桔园。
“爸说做人要做竹子,不但有节,弹性比树好。”
她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莫名地对说这句话的主人产生了奇怪的好感,也许在这动荡斑驳的人生里,有节又有弹性,才是活着最大的智慧。
伟健给她买了一件礼物,是一对香港产的情侣手表,他戴起一只来:“你不是想做男人的情人吗?这是情人送你的!”他这么说道,她竟不觉得有什么好羞忿的了,情人就情人呗!
她也送了他一件礼物,是一套梳理用具,里面有刮胡刀,指甲刀,挖耳勺,小镜子,小梳子,她还放进去两根牙签!
“这牙签我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打开银亮的金属小盒:“但这小镜子是让我照照自己,小梳子是让我梳理头痛,挖耳勺用来挖你的唠叨吗?”冰云便觉得她真应该把挖耳勺留给自己,另外送他一捆胶布!可她还没等买好胶布把他嘴粘上,他已搂过她来亲了亲:“明天我要上班了。”
“嗯。”她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离别,不是肝肠寸断,不是难分难舍,却也心思惆怅,欲说难言。
“不能天天回来。”
“嗯。”她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伤感。
“爸妈年纪大了,好好照顾他们。”
“嗯。”她想再告诉他放心,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闷了就出去转转,有事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