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想在洞房夜做君子的丈夫绝不是好流氓

周伟健瞧着那人:紧张。浑身都是绷紧的。像是把自己打包到狼窝的羊闺女。他把撕开的领带顺手搭在椅背上,这一天,可拘死他了!没人告诉他新娘子这么紧张怎么办啊?他们不熟啊!他慢悠悠地解开袖扣,咋办呢?唉,先透透风,太热了。他低着头,好整以暇地卷着袖子,咋办啊?这会儿应该说点啥?她刚刚那话是啥意思?知道——要洞房,不知道——该咋干?知道不该说,但不能——,他忽然看见那旗袍下露出的一截小腿在拼命地,抖。却还是倔强地站得笔直。他扯了扯嘴角:

“你不想我站在这里,是吗?”

冰云瞧那人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手臂的肌肉鼓鼓的,血管也鼓鼓的,血脉贲张,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豹子?野兽。总之不像人。她又感到了那种被荒原逐猎的恐惧,想跑。

“是——”

她说出一个字,又旋即否定:“不是。”

她也不知她要说什么、想说什么了,仿佛思维一秒跳了个时空,她这才发现她事先准备的情感本身就是矛盾的,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临到头来竟是这么的难,她不是下了决心认命的吗?

可是——她、她对男人,很——厌恶?害怕?不,她对这种充满威胁的生物天生想跑啊!

她捏紧手指,感到掌心刺痛,慌得无措。

“到底是不是呢?”口气里竟是一本正经的费解,然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搞不懂他的费解与明白,却感到他俯下身来,眼睛很快锁住了她的眼睛。她被迫面对着那双眼睛,那眼睛幽黑闪亮,里面有一丝好玩的神情,一丝隐藏的欲望,一丝猎奇的兴致,一丝机巧的探询,它停在那里看着她,然后脸越凑越近,凑到她的脸跟前来,近到她已经能感到呼吸的交融,她下意识闭住呼吸,然后,把自己憋住了。憋得血往脑子涌,里面呜嗡呜嗡的轰响。她急着想躲开那张脸,可身后就是床,她一屁股坐下去,又吓得赶快站起来,感到心在狂跳,特别想大口呼吸,可是俩人站得太近了,她受不了那样的呼吸交融,又打算闭气,那个人不动,望着她,近迫的气息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她闻到一股苹果味儿,是刚刚在楼下对面咬苹果……

那时她还不害怕呢,甚至觉得很闹,很傻,像在做一场戏,她在演一个新娘。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然后一只手慢慢抬起了她的脸,她被迫望着他,幻相破碎,戏没了,眼前只剩下他的脸,她咬紧嘴唇,感到自己的心在往一起抽,脸颊在发抖,腿也在发抖,而那双眼睛深邃幽黑,近在咫尺,她又急又慌又无法回答,眼眶却被温热溢满了。

周伟健看着那张脸,这绝对是上帝精工细作的作品,它不够漂亮,但足够精巧,略施粉黛,便惊艳动人。他得承认,他为之心动,甚至此刻的指尖都跳动着要把它据为己有的欲望。“看着我。”他说,那双眼睛便抬起来,望着他。他望着那双眼睛,奇怪一双眼睛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情感?那么多矛盾!他忽然就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废话了,不管是问她害怕他?还是告诉她不要害怕他。

他觉得这不像把自己打包的羊闺女,倒像是来和他抢羊羔的牧羊女,弱小又强大,胆怯又勇敢,吓得腿都抖成筛糠了,却没有退一步。他觉得今晚他要敢把羊羔强吃了,牧羊女虽然打不过他,但肯定能让他消化不良。

他盯着那双眼睛:不是厌恶,也不是拒绝,就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动人的双眸,像小小的一片海,里面惊涛骇浪,他不受控制的低头轻吻下去,却吻了一嘴咸涩。他抬起头,看见它一圈一圈地红了,转眼满眼都是泪水,漾在眼眶里,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惶恐、无助,一种无字的茫然,一种无语的祈求。他突然就觉得他身体里简单的欲望根本受不起这样含泪的诉说,而他的手掌也托不住这样的祈望。他有些慌乱地松开手,像个未经情爱的小学崽。那双眼睛还在望他,却忽然写满了感激,好像是感激他的慌乱与放手。他的心突然掠过一丝莫名的温柔:

“你好好休息吧,”他收了目光:“我去隔壁的房间。”初中崽。不能再大了。他给自己打分——妥妥刚学会害羞,不敢正眼看好看的女生的怂样!

“不。”他被急切地拦住了,“不是——”又被迅速地推开了。他看着那些堆在眼睛里的泪水,一直不流下来,只是无声地放大着那种惶恐、无助、祈求……

“不用怕。”他看她:“我不会打扰你的。”高中娃。知道臭美了,会拗造型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