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觉得和老爸说话虽然总是机锋暗藏,但好歹能在一个频道,就好像这棋局,输赢各凭本事。
他以屏风马破连环马:
“爸,您说下棋最大的乐趣是赢棋的瞬间,还是下棋的过程?您有过那种时候吗,茶稍微淡那么一点儿,肉稍微老那么一点儿,糖的火候稍微欠那么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你体会不到酣畅淋漓的快感。茶能喝,菜能吃,人也不会死,你将就着,但是这辈子都不尽兴。像棋不逢对手,酒未遇良朋。白玉的棋盘玛瑙的子,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都抵不过对面那个人对了。”
老爷子不说话,炮移中宫:“阿云早知道吧?”
“啊?啊。”伟健觉得老爸真不像老妈,可以哄骗,干脆承认:“先告诉她的。”
“她要去的?”
“不是。我要送的。”他一心二用地盯着棋盘,心思完全没在棋上:“我一告诉她,她就猜到您和我妈的态度了,根本不让我说,说肯定会挨骂。可是我真的很想让她去,爸。”
老爷子不说话。
“阿云三岁不到就没有父亲了,跟着继父,十四岁就上不了学了,你说要是自己的亲爸在,怎么也不会让女儿上不了学。”老爷子不说话。“那天您打我,她真吓坏了。她胆子那么小,就是从小给吓的,心理都不健全。一开始大鹏他们来,她都害怕,我们酒稍微喝多一点,说话声大一点,她眼睛里就全是紧张,就怕人喝酒打架。”
老爷子叹口气。
伟健看一眼父亲:“说真的,爸,您没觉得阿云对您的感情和对我妈不一样吗?不太像儿媳妇。我一直都很奇怪,咱家谁不怕您啊!后来我明白了,她不是把您当公爹,而是把您当成自己的爸了,会撒娇讨好,会逗趣。但她对我妈就一直是婆婆,敬是敬着,但有点怕她。”
“我打你是因为你和你妈喊。”老爷子道。
“我知道。”伟健低头,“那天确实是我不对。”偷眼看一眼父亲:“现在我妈病了,我也不敢再提这事,可是爸,学校都开学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