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派,后山,子时。

左黎杉沿着小路前行,白天戴在右手上的手套已经取下,露出漆黑的指爪,紧紧握住剑柄。拇指在剑柄上不住摩挲。

衣服下面丝丝活物游走,在衣物上划出道道痕迹。

他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只觉得浑身真气躁动、热血沸腾,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狞笑。

自从二十五岁在五岳盟会上闯下“镇岳剑”的名号之后,他已经有十几年没体验过这种心情。

激动,雀跃,难以自抑。

李淼说的没错,左黎杉自身也很清楚,自己的剑法底子,确实就是“自负”。

败尽同门,斩杀西域邪魔,独挑杀手组织,剑败五岳高手得来的自负!

但,他的剑法已经数年没有进境了。

无论他如何苦练,天未亮便起,无论寒冬酷暑,从未有一日懈怠。但就是——不得寸进。

他知道缘由——他需要一个对手,一个让他击败之后足以自负的对手。

到了绝顶之后,放眼天下能与他交手的也不过数人,无一不是各大势力的当家人、座上宾。贸然上门邀战,无论胜败,都会影响他整合五岳的计划。

他的剑法,是赢出来的剑法。可已经没有人让他赢了。

而今夜,他将战胜他的最后一个对手。

“李淼……”

左黎杉把这个名字嚼在嘴里,细细品味。

他甚至陡然升起一种心情:要不要放李淼走?

自己已经跨过绝顶,登上无人的高峰。杀了这唯一的观众,今后这武林对他,该是多么的无趣啊。

杀了锦衣卫千户,泰山派怕是难以保全。但以他的武功,今后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何必纠结于一个小小的泰山派?

但左黎杉旋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泰山派不重要,五岳剑派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把五岳剑派交给明教,换取更多的蛊虫。

明教交给他的蛊虫不够,难以改造全身,这给他留下了破绽。若是放李淼逃走,怕是等不到五岳盟会,锦衣卫就会大军压境,到时他就没有筹码再跟明教交易了。

他必须杀了李淼。

左黎杉竟然感觉有点悲伤。

片刻之后,他走到了那处私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