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英商正法啦!凌迟现场万人空巷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茶馆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安静品茶听书的茶客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起身涌向门口,将那个瘦小的报童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详细情况。
一时间,整个茶馆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柜台上那台8成新的留声机却依旧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咿咿呀呀地哼唱着那曲婉转悠扬的《贵妃醉酒》。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它的歌声,就连那光滑的檀木地板上,都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只被匆忙踩掉的千层底布鞋,仿佛在诉说着刚才人们急切离去时的慌乱场景。
此刻春兰坊后院柴房,唤作小桃红的清倌人攥着剪子缩在墙角。
忽然外头传来龟公的惨叫,透过窗纸破洞,她看见平日凶神恶煞的老鸨正被警察拖上囚车,额角黥印"逼良"二字在雪地里分外刺目。
"姑娘们看布告!"
不知谁喊了声,三十多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赤着脚冲进前厅。识字的大姐念到"妓院资产半数补偿受害者"时,镶金牙的账房先生突然瘫坐在地,怀揣的二十张地契雪花般飘落。
奉天火车站月台上,从安东来的农妇紧攥泛黄寻人启事。布告栏前戴圆框眼镜的教员正在讲解,当她听到"收买儿童者同罪"时,浑浊泪水吧嗒砸在"寻爱女招娣,左耳后有朱砂痣"的字迹上。远处蒸汽机车鸣笛震落檐角冰凌,像极了七年前女儿被拐那夜的更漏。
三日后刑场,五具盖着米字旗的尸体前,英国领事气得八字胡直抖:"野蛮!野蛮法律!"
他身后《泰晤士报》记者正要拍照,却见人群里走出个穿阴丹士林布衫的姑娘。镁光灯闪过瞬间,她将写着"贞烈可风"的素绸盖在歌女遗体上,绸角金线绣着的木兰花在风中轻颤。
暮色降临时,将军府书房飘着龙井茶香。张扬摩挲着关帝庙求来的桃木剑,忽然对整理文牍的牛犇笑道:"记得几年前在锦州剿匪?那土匪头子临刑前说,若早二十年有这法令,他何至于此。"
窗外春雨渐歇,奉天钟楼传来沉浑钟声。八王寺街新开的成衣铺前,掌柜的踩着板凳挂起"童叟无欺"的木牌,青石板路上积水倒映着四个金字,恍惚间竟像是关帝庙那副对联:
心存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
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