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两人的谈话也戛然而止,气氛莫名变得微妙起来,随后那位仡果法师果断站起,又对瓦岗村长小声叮嘱了几句什么,瓦岗村长陪着小心,不时点头,然后拱手,恭送仡果法师离开。
“这老东西这么晚了为何还要离开?”我对身边的苗女小声问道。
苗女看了看我,说仡果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应该是去别处寻人了,如今寨子里只剩瓦岗这老东西,正好方便我们下手。
拉盖村并不大,之前我们将此处大致摸索遍了,并未发现所谓被虏的苗家女子,想必藏匿点另有玄机,刚才我还在担心,倘若当着这位不知道深浅的仡果法师出手,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搞得我们会被狼狈追杀,他这一走,反倒留给我很大的操作空间。
送走仡果法师之后,瓦岗回到屋子里面又喝了一口茶水,想是半夜废了许多口舌,十分疲倦,我见这屋子当中已经安静下来,便向苗女示意,要不要现在动手。
对方也眨了眨睥子,视线深处有着寒意释放出来,结果这时房间的另一面却传来一阵“砰砰”的脚步声,我心中一紧,赶紧和苗女同时蹲下来,还以为是给人察觉了,随后又听到一个年轻的人在说话,对瓦岗村长汇报着什么。
他们说的仍旧是苗语,我听不懂,只能把目光再次转向身边的苗女,后者的睥子却越来越亮,简单地向我翻译了一遍,“后面走进房间里的人在说,那几个被关押起来的女人闹得很凶,很厉害,已经被镇压下来了,希望瓦岗村长亲自去瞧一瞧。”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明了了,看样子苗女要救的人虽然没被关进寨子里,可距离这儿应该不会有太远的距离。
没过多久,瓦岗村长便站起来,带着过来给他报信的年轻人离去。我见他离开了寨子,心中欢喜得很,这寨子里的苗民数量还是挺多的,如果直接爆发出冲突,显然不是个适合的地方,他这一走,简直无异于把地方给我腾了出来。
我顺着原路折回,出了这套老宅子,隐没于黑暗中,只见瓦岗已经带领身边的人走进了后山竹林。心中却是一阵疑惑,只好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后面。
来到距离寨子门口不远的地方,忽然间龙归一从黑暗中蹿出来,我察觉到身边的苗女眼中有着冷芒掠过,赶紧挥手说道,“他是我朋友,龙归一……”
苗女将按住薄刀的手指缩回,静默不语,龙归一也是十分狐疑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回头对我讲道,“小凡,探听出什么结果了么?”
我说瓦岗村长果然是在万毒门的控制下行事,简单将事情的轻音后果对他讲述出来,又说我现在打算帮着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去救人,顺便也跟瓦岗算一算出卖我们行踪的账,你是什么想法?
龙归一性格比我谨慎得多,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站在我身边、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苗女,点头说那好,你们先去,我在这附近守着,万一那帮人去而复返,我也好给你通风报信。
我不是不晓得龙归一心里面在想什么,他和苗女素不相识,并不信任对方,留一个人在这儿,也能起到预防万一的作用,短暂的眼神交流,我立刻点头说道,“那好吧,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随后我便领着这个叫“青鸾”的苗女,走向了瓦岗村长消失的方向,后者则一直低着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离开了这人群聚集之地,又要进入山林,好在这夜幕虽然深沉,前方却有点点火光放亮,为我们指明了瓦岗村长离去的方向,我快步尾随而上,一路都显得十分谨慎。
我也不敢跟得太紧,只是小心地远远追着,这位瓦岗村长能够长期充当此地的蛇头,必然也是有着本事的人,能悄悄打上一场埋伏是最好的。
一面赶路,一面走得无聊,我这才想起身边还跟着那个随时随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苗女,主动跟她攀谈起来,“你们苗族女子都懂得修行吗?”
“啊?”她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讲话,抬头看看我,又将冷漠的睥子移向别处,说不是。
讲真,漂亮是漂亮,可她这冷傲的性格却有些让人接受不了,我心中很不畅快,就说你跟人讲话的时候,从来都是这么言简意赅?
她反问我什么意思?我望向对方那仿佛寒潭般清澈冰冷的眸子,感觉她这种性格似乎并不像刻意伪装出来的冷漠,而是隐藏在骨子里的冰冷,让人很不舒坦,就说你难道就没有朋友吗?平时又是怎么跟朋友交流的?
青鸾摇头,说我没有朋友,平时只跟族人交流,但也不会说上太多话。我很好奇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连个朋友都没有,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可无论我接下来再问什么,她都沉默不言了,好像个冰雕似的美人,只晓得僵硬地迈动脚步。
随着我们赶路的步调加快,两边的树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稀疏,转过一个山道,前面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山谷,坡地上面有草地,前方不远处还有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溪,在山谷中间靠里的地方,还有一片巨大的榕树。
在这树木边缘,则是一片独立的生态环境,保持着丛林湿地里的潮湿气候,林子变得更加茂密,林深纵横。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大白天走,也会让人觉得心里难安,可瓦岗村长却前进得很快,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想必是经常来到这里。
潜行不久,有亮光从这榕树枝叶里透露出来,透过间隙,能够看见很多木屋坐落在树顶上方,不晓得里面究竟有没有人在居住,却有着零星火光微弱地散发着,让脚下的道路不至于被黑暗彻底吞没。
我越走越觉得诧异,想不到拉盖村这小小的村寨后面,居然还有这么独特的布置,看着并不简单。刚准备往着山谷继续走,身边的苗女却忽然顿住脚步,伸出一只皎洁的手来,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
我扭头,正待发问,她却对我说道,“这里应该是瓦岗驻扎的武装势力范围,我们最好能绕道走,免得被其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