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空间的“虚幻”是相当于物质世界来说的，对于康苏斯这样已经完成了灵魂编码的伊述人而言，数据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

因为他们目前的存在形式也可以被理解为一段特殊编码的数据字符，所以，如果他在这里被梅森一刀戳死，那就意味着康苏斯存储于伊述裹尸布中的生物意识也会遭受重创。

“啊，这风.”

穿着白色的伊述人长袍，打扮的非常有宗教意味的康苏斯和梅森站在一起，他也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

穿着伊述拖孩的他任由长袍在风中飞舞，连带着黑色的长发也被吹起，那张表情温和又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放松。

康苏斯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以及那比普通人类更苍白修长一些的手指，他轻声说：

“巴特莫斯创造了一个奇迹世界，即便是在七万年前，我们的光子计算机也没能编制出如此拟真，如此完善又如此庞大的数据世界。

我们只能做到回忆与场景的具象，却不能将它们长期维持。

但眼前的它是活的，梅森。

它在自我进化，在自我演变，给它足够的时间，它终会成长为一个和物质世界并无不同的特殊位面。

或许，我们当初的挣扎求生是走错了路。

如果我们当时也能想到这种方式来延续我们的存在，或许咱们今日就不必再有这场会让人感觉到尴尬的谈话了。”

“为什么要感觉到尴尬呢？”

梅森吐了口烟圈，随后很没公德心的将手中的烟头弹飞出去，目送着它在风中飞走，他看了康苏斯一眼，说：

“如果你不是要求我帮你做一些会让我感觉到糟糕的事，那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便谈不上尴尬，你知道，我已经将你视作可信的友人，就如你一直称呼我为‘兄弟’一样。

哪怕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我不是你记忆中的赫淮斯托斯。

我也永远不会成为赫淮斯托斯。”

“只是感觉难以启齿。”

康苏斯笑了笑。

他将自己肩膀上的长袍绶带整了整，又沉默了片刻，对梅森说：

“帽子先生对你的警告是正确的，我一直在竭力帮助你是别有所求，我的出发点并不纯粹，和你为诸多世界所做的义举相比，我是个相当自私的伊述人。

我知道，梅森，虽然你已是伊述混血，但你其实看不上我们。

在你心底里，你觉得将血脉藏于人类历史中以此躲避灾难，并试图在未来的和平时代寻求重生的伊述人是一群‘吸血鬼’和‘寄生虫’。

虽然你和卡珊德拉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我相信你们两人有共同的想法与理念，如果有机会，你们一定会选择将伊述人的影响永久的从那个世界的人类血脉中剥离。

而这正是我担心的。”

他看着梅森，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说：

“你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以你惊世骇俗的炼金技巧和对艺术生物科技的深入了解，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便能制作出将伊述文明最后的残迹彻底抹杀的工具。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

但梅森，我祈求你

我祈求你在重返伊述世界时，能对我的族人们手下留情。”

康苏斯的话让梅森沉默了片刻，他摇头说：

“你把我想的太恶劣了，康苏斯。

虽然你们在七万年前选择强化人类是为了自己文明的存续，你们只是把人类当做度过灾难的‘任务道具’，这个出发点说不上高尚。

但事实就是，如果没有你们留下的知识、力量和远古神器，以伊述世界的力量体系他们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群星会的荼毒。

雅典娜和赫淮斯托斯留下的极光系统时至今日依然在保护那个世界。

你们并非没有参与到这场对抗里，虽然这不是你们自愿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论迹不论心的看待问题。

放心吧。

我无意干涉伊述文明在那个世界和人类文明的纠缠与未来的结局，我也相信威克他们不需要我的帮助一样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寻找到和你们共存的方式。

或许伊述文明在七万多年的沉寂之后也可以在下一个时代重现辉煌，说真的，我很期待那一幕的出现。

两种文明的相伴相生才是那个世界最显著的文明特征，如果没了你们这些传说之人的增光添彩，伊述世界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C级世界罢了。”

说到这里，梅森挤了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