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族长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再厉害的人,也是血肉之躯,况且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无法肆无忌惮。老虎尚且有打盹的时候。”
贺境心顺下眼睫,她并非不理解这些,只是因为出事的是自己的亲人,会下意识的不想去接受罢了。
温族长并没有继续聊温觅的事,“说说吧,找我想问什么。”
贺境心抬眸看向温族长,“我想知道,赵长生到了温家族地之后发生的事。”
温族长愣了一下,但想了想,似乎也想明白为何她要知道这个。
“当年,你爹把人留在温家族地,那孩子一开始其实并不习惯。”
但许是经历过生死,才八岁的赵长生,懂事的让人心酸。
青蝉离开的那天,他站在入谷的地方站了很久,之后一个月,他每天都会去那里,其实他明白,他谁也等不来。
接受了这一点后,他不再去入谷的地方等待,他变得爱笑爱说话,他和族地里的孩子们相处的很好,温族长给了他一套书,把他带到了学堂里。
他从不提外面的事,也不提自己的父母,还是有一次,温族长偶然间看到他站在阴影里,看着他的玩伴一手牵着爹一手牵着娘,小少年的眼中是有羡慕的。
温族长站在他身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他忽然对温族长问了一个问题,“爷爷,您说,这世上的爹娘全都爱自己的孩子吗?”
说实话,听到小少年问出的这个问题,温族长有些意外,“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是被期待来到这世界的,况且人心易变,也许曾经是最爱的孩子,但后面其他的孩子出生,会分薄这份爱,甚至是失去这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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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生紧紧抿着唇,“我爹告诉我,他曾经是被百般期待着来到这世上的,那时候所有人都爱他,他努力变得很优秀,才不辜负这份期待和关爱。”
先帝还只是赵家主的时候,堪称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当然也可能是当时他满心都在绸缪造反,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搞七搞八。后来天下大乱,赵家正式打出旗号加入争霸天下的角逐后,一切都变了。
当今不再是先帝唯一的孩子,他有了很多比他小十多岁的弟弟,等到先帝登基,已经羽翼丰满的当今,就成了碍眼的存在,毕竟先帝才登基,他想要一直在皇位上坐下去,可是长子却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那些后来庶出的幼子们就变得眉目清秀起来,先帝可以放心的去宠爱那些孩子,因为他们不会威胁到他的皇权。
等到继后生下了嫡次子,长子的存在就变得如鲠在喉,曾经抱在手心里疼爱过的孩子,变成了眼中刺肉中钉。
赵长生出生的时候,天下还乱着,他是被母亲生在军帐里的,父亲帮着爷爷打天下,他和母亲一直陪在父亲身边,他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是被父亲架在脖子上,带着他在军营里跑着玩,边上的兵将们在哄笑。
那时候父亲总说等到天下安定了,就可以不用四处奔波,可以安稳下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那时候的赵长生从未想过,那段征战的记忆,是一家三口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
先帝打下了天下,本想定都洛阳,这是对世家的一次试探,但世家支持赵家夺天下,为的是更多的权利,怎么可能退让,最终的结果就是,先帝用广纳后宫平息了世家的怒气,而登基后被立为太子的赵旻晟,他唯一的发妻得不到太子妃的册封诏书。
更可笑的是,先皇后只当了很短时间的皇后就病逝了,新出的继后是世家女。
不只是这样,那些人将赵旻晟的东宫当做掌中之物,从侍妾到太子妃,全都瓜分了,全然不在意赵旻晟已经有妻有子,在那些人看来,毫无根基,只是一个幕僚之女的沈沅配不上太子妃之位,连带的她生的孩子,也不配占着嫡长孙的位置。
从四岁到八岁,这四年里,他和母亲多次差点死于毒杀或者刺杀,那些人根本毫不掩饰想要他们的命,因为在他们看来,赵旻晟是为了妻子和孩子,不愿意接纳新人入东宫,只要除掉他们就好了。
母亲在父亲的东宫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快乐,记忆里那个眉目舒朗,总是很快乐的姑娘,被模糊了脸庞。
赵长生知道,母亲不想留在东宫了,她开始感到厌倦。
父母开始争吵,有一次吵得特别凶,因为父亲无法阻止一个侍妾入东宫,父亲向母亲保证会送走那个姑娘,母亲却觉得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这是一次试探,他们退了,对方会肆无忌惮得寸进尺。父亲一直保证不会如此,他只想要一家三口在一起,他说起他的娘,被他的父亲辜负之后的样子,他承诺过绝不会辜负自己的妻子。
可笑的是,全天下,只有父亲承认母亲的身份,太子妃的册封迟迟没有下来。
后来,他们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凶险。
“长生,娘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沈沅蹲在赵长生面前问他,她问的时候面上带着笑,赵长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笑过了,“反正这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