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款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嫂子抬起眼皮。
冯芸猛地想起,她住院时曾许诺母亲,帮哥哥搞定罚款的事。
“哎呀,我忘喽。”
“你啷个搞的嘛?怎么这么大的事还能忘了?”母亲责怪道。
接着,她不问青红皂白地对冯芸一顿数落。身为婆婆的她,不敢唠叨儿媳妇半句,但作为母亲的她,教训起女儿来却毫无顾虑。
谭铭之看不下去,却又不好插手他们的家务事,况且李淑兰还是长辈。
“你有完没完啊,芸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冯父斗胆小声抗议。
“我说两句怎么了?她就是不对啊。”李淑兰立刻大声反驳。
“好啦,莫吵。这件事我已经搞定了,人家说只罚一千。”嫂子白了这家人一眼,露出得意的表情。
“搞定了?那就好。嫂子认得他们?”冯芸好奇嫂子从哪里攀上的人脉。
“算是新交的朋友吧,你们就不用打听了。”胡美霞故作神秘,又说,“剩下的四千,算我的公关费了啊,我从收银机里拿走了,跟你们说一声。”
说罢,她摸了摸儿子的头,起身告辞。
李淑兰气得直打哆嗦,嘴里不停念叨着“吃里扒外、吃里扒外”。冯父也摇头叹气。冯芸则敏锐觉察出:嫂子很可疑,恐怕和哥哥早就不是一条心了。
难得的家宴,就这样被搅和了,桌上的菜还剩很多,大家却都没了食欲。
回到冯家老宅,母亲向冯芸大倒苦水,控诉嫂子这些年来的种种不是。直到小侄子说他困了,她才放了冯芸去休息。
冯芸带着雨萱住在二楼。自己原先的房间已变成专供小侄子写作业的书房,她只能住在原先哥哥住的房间里。
江风习习,吹去一天的闷热,给夜晚的小城带来几分凉爽。
巷子里传来几声犬吠,邻居家的麻将牌时而哗哗作响。冯芸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她摇晃着蒲扇,替睡着的女儿驱赶蚊子。不一会儿,父亲拿着电蚊香器走了进来。
“用这个,家里蚊子多。”说着,他将电蚊香器插在了床头。
“好,你们不用吗?”
“也用,一个房间一个,你这里没有,我刚去外头买的。”
“谢谢爸。”冯芸用风油精擦拭腿上的蚊子包。她数了数,大概快十个了吧。
父亲拉过来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小声问道:“芸儿,雨萱怎么不会说话了?是不是病了?”
“嗯,前段时间被她奶奶弄丢了,找回来后就这样了。”
“搞丢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们讲。你婆婆啥子时候去的燕京?”
“她已经回去了。”冯芸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想提及那些糟心事。
“你是不是跟杨砾吵架了?”父亲忍不住问,他在她下午一进门的时候就觉察出了端倪。
“爸,你早些休息吧,明天再说。”
父亲沉默良久。他了解冯芸,她明天也不会说的。
可是,就算告诉他的确吵架了,他又能做什么呢?也不过是蛤蟆鼓肚子——干生气而已。
他不是那种遇事挺身而出的父亲,她也不是凡事都向父母求助的孩子。不过,他能过问一句,共情几分,她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