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儿可有什么想法?”皇帝问。
大皇子楚景轩年二十一,面如冠玉,翩翩君子模样,在音律上极有造诣。
从三年前开始,楚景轩每年中秋之夜会现身于皇城东南角养颜殿的最顶端,在月下吹一笛《端雅赋》,其声悠扬婉转,缓缓传遍整座天烛城。
由此,大皇子楚景轩已成为了天烛每一位闺房少女的梦中情人。
“军国大事,儿臣学智浅薄,不敢置喙。”楚景轩低头作揖,动作极其标准,宽大的袖袍直直垂落,没有一丝褶皱。
“但说无妨,你也如此年纪了,军国大事上,正该多思考。”皇帝说。
楚景轩作揖不变,抬头道:“既如此,儿臣便斗胆谈论一二。”
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厚重、沉稳而可靠的感觉。
“儿臣以为,这次蛮族南下,我大夏不能不出兵!”
“我大夏开国已有三百余载,却没有哪个时间中,战事要超过近年。”
“九年前有属国南卫显露野心,挑起兵端;五年前有不轨之徒在青、越两州聚众谋反。”
“虽然仰仗父皇有识人之明,启用南烈、荡寇两位将军为国作战,为大夏搏得了一个朗朗太平,可究其本质,还是有人以为我大夏软弱可欺!”
“儿臣以为此次金帐国入侵正是一次机会!”
“一个彰显国威,震慑宵小的机会!!”
“蛮族越是来势汹汹,我大夏越要迎头痛击!”
“哪怕是举国之力、不惜代价地出兵,只要能打出一场煌煌大胜,便可让朝堂欢呼,民众振奋!”
“儿臣以为这样一来,可保我大夏二十年无恙!”
他的言辞句句掷地有声,泱泱大国气势充沛,胸中吐出的大气像是能把殿中每一个人的袖袍吹得鼓起。
臣子中有人不禁默默点头。
“嗯。”皇帝也只是微笑点头,没有评价。
他又将目光移向坐在旁边的另一位年轻人。
二皇子楚晨辰,年纪十九,虽然并非华皇后所出,相貌也不出众,但在天烛也以天资聪颖享有赞誉。
其十七岁作《悠悠国策论》,虽然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是玩笑之作,其中的许多观点却让半百老臣也觉得耳目一新。
“辰儿以为呢?”
楚晨辰也一作揖:“儿臣同样以为求战是上策。”
“但与蛮族战,可缓不可急。”
“草原蛮族本是由大小部落组成的,此次不知为何来势汹汹,但终究不可能是一条心。”
“他们现在无非是一鼓作气,必定不能长久的。”
“儿臣以为只消拖延时日,无需我方主动出击,贼寇自然土崩瓦解。”
“陛下只需遣一上将率万余精锐出发,同幽州刺史吕严一同严守后三城,伺机待发。”
“待到蛮族之间生出嫌隙时,由名将择时出击。”
“如此一来,蛮族轻易可破,而我大夏也不伤多少元气。”
他语气平淡,思维冷静,兼顾了作战得胜和战事开销,更多的臣子和他想法相同,人群中传出赞叹声。
“你说的也不错。”皇帝继续点头。
两位皇子各瞥了对方一眼,眼神中滋味复杂,不便多言。
“好,众爱卿可还有什么想法?”皇帝这时一挥金色的大袖说。
他让皇子们说话的本意,就是缓解殿上紧张的氛围,让臣子继续畅所欲言。
可还没有臣子开口讲话,却忽然有娇嫩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我不管!我不管!大哥二哥都可以来听,我凭什么不能来?”
“我今天也满十六岁了!我也要来夏瞬殿议事!”
众目睽睽下,白而精致的布鞋轻巧地越过夏瞬殿朱红色的门槛,落在殿内,轻盈得让所有人想到蜻蜓点水的画面。
穿着白色华贵宫裙的少女从门口的斜光中跳进来,像是把秋日难得的暖光都披在身上,带入了殿中——
美得让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