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房之中并未开灯，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照出其中或站或坐的十来道人影。
方世明就斜靠在最深处的一张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支香烟，就着一点火光吞云吐雾，哪怕听到了姜尚白的报告也不做声。
因为他面前的手机之上，同样也有那些雇佣兵的定位，而且比姜尚白更早发现他们的失联。
直到手中香烟燃烧殆尽，方世明才缓缓开口，带着一种懒散和沙哑。
“我叫你们来此，大家一定很不解吧？”
众人互相对了下眼神，却都默不作声，没有当出头鸟的意思。
方世明似乎也没有一定要让其他人回答的新想法，等了片刻之后，便继续道。
“鬼橱许空，国内解决S级灵异事件第一人，猩红天幕制造者，好大的名头。”
“我们之前邀请他进朋友圈，大家知道他怎么回复的么？”
“尚白，你说！”
姜尚白抬头与黑暗之中的方世明对视了一眼，随后咬了咬牙，道。
“方总，我和费总七天之内，给鬼橱许空发了十来条消息，没有一条回复；打了十来个电话，没有一个接；亲自上门，在凯撒大酒店门口等了两天也没有进门。”
“但据我打听，总部发的消息却得到了他的回应。”
“听听！听听！”
方世明冷笑道。
“我一直经营着朋友圈，不单单只是为了我方世明自己，也是为了让大家一起抱团取暖，让大家走出去后，拿着朋友圈的名片能被人高看一眼。”
“本来我以为自己成功了。”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丝毫不给朋友圈面子！”
“看来，我做得还是不够。”
“鬼橱许空，也是铁了心要和总部站在一起。”
方世明停顿了片刻，舒缓了下呼吸，看向众人一脸严肃的表情，忽的又笑了。
“大家别那么紧张，我方世明也不是那么看重面子的人。”
“说句实在话，我驾驭了三只厉鬼，就算谁都不给朋友圈面子，也不至于敢不给我面子，对吧？”
“鬼橱许空不回应就不回应，最多以后大家再多努力，把朋友圈的架子里子撑起来。”
“他要向总部靠拢就向总部靠拢，我们总不至于把全国的驭鬼者都拉进朋友圈吧？”
“说句难听的话，我们成为驭鬼者之后，命都不长，要的不就是在剩下的日子里灯红酒绿、过得潇洒？”
“只要不妨碍到我们，一切都好说，对吧？”
“我们之前和总部相处得，不也挺融洽的，不是么？”
这一次，房间内这些人仿佛被说中了心思，脸上纷纷露出笑容，一个个左顾右盼的开口道。
“方总说的对！”
“我们命都不长了，要的也不多，过得好就行。”
“管他什么鬼橱鬼碗的。”
“他走他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他许空虽然厉害，总不至于连我们过点小日子都要管吧？”
“我的命只有两年了，只想在这最后的日子过得潇洒点……”
这些人之中，有的人在低声附和，有的在高声大叫。
但不管是谁，话里话外都对许空表现出格外的忌惮。
大昌市饿死鬼事件他们没有经历过，因此心中还可能有着轻视。
但遍布全国三千多座城市的猩红天幕可是随时都在头上。
在座的哪个能说，在得到了消息之后，没有拿着关押后的厉鬼，或者灵异力量去试探的？
坚不可摧，无可撼动！
这是他们唯一的印象。
一如蝼蚁观泰山，知其高大，却不知其高几许。
一如游鱼观大海，知其广阔，却不知其宽几何。
所以不管是在座的众人，还是朋友圈并未在此的其他驭鬼者，对于制造了猩红天幕的许空，暗地里都有种畏之如神的感觉。
方世明看着众人的附和，眼底却不由得泛起失望，然后很快被缭绕的烟雾给掩盖。
虽然都是已经被他挑选过了的“精英”，但要靠这些人去杀死鬼橱许空，果然还是想多了。
只是方世明也只是想让这些人做炮灰而已，能拖延片刻也就够了。
他隐晦的和姜尚白对视了一眼，随后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众人的嘈杂，沙哑着嗓音道。
“看来大家果然也和我方世明一样，都是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方世明缓缓的看向众人，满意的点头，随后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就是一声大喝。
“但他鬼橱许空制造猩红天幕，就是不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他看着众人，一个个点名道。
“高志强，你近段时间在总部，和总部人员接触较多，他们的态度怎么样？”
“贺天雄，你前两天在大京市又惹出事情来，处理结果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张建，你陪着费总接待各方，我们朋友圈的面子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使？”
“还有岳启燕经营的会所、齐国锋开的酒店，王正业你的地产……”
“大家应该都有感觉吧？”
房间之内，一个个驭鬼者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方世明却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讲道。
“见微知著，大家要清醒的看到，在猩红天幕出现之后，总部对我们态度已经变了。”
“从以前的合作到现在的排斥，他们开始温水煮青蛙，要重新的在所有驭鬼者身上再度套上缰绳。”
“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继续过上好日子！”
“大家想想我们之前干的那些事。”
“总部如果翻起旧账……”
方世明冷笑两声，看向众人难看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指着不远处的凯撒大酒店，大声喝道。
“而这一切的开始和源头，就在制造猩红天幕的鬼橱许空身上！”
“大家说，对于这个妨碍了我过好日子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房间之内，一时沉寂，随后猛地爆发！
“办他！”
“杀了他！”
“把他干掉！”
“杀死他！”
众意一致，方世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房间内的一个个驭鬼者虽然对于许空很是忌惮，但却不失血性，不愧是他特意挑选往日比较张扬的那批人。
“好！！！”
方世明拍了拍手，安抚众人道。
“能大家都很齐心，这点我很满意。”
“但大家的顾虑我也知道，不就是担心鬼橱许空太强，或是总部的后续追究么？”
“但在座的各位，都应该对我方世明有些了解。”
“我既然能够亲自来此，自然想要也不是找死。”
方世明详细的为众人开释道。
“鬼橱许空，他驾驭的厉鬼规律是交易。”
“交易这个规律看着强大，但其本身并没有什么直接攻击能力。”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鬼橱许空解决大昌市饿死鬼事件是靠总部提供的数百只厉鬼。”
“而他之所以能够制造出覆盖全国的猩红天幕，也是靠着总部提供的数千只厉鬼。”
“换位思考下，如果你们驾驭的厉鬼能够独自做到如此地步，你们会不会像他一样待在一个小城市里，连负责人都不是？”
“这，就能直接看出鬼橱许空驾驭的厉鬼在没有支付代价时候，必然不强！”
姜尚白在窗户旁边，看着方世明在一本正经的忽悠。
但偏偏在座的众人却大多竟然真的相信了。
因为他们按照方世明所说换位思考，自己如果有如此强大的灵异，做祖国人都是太过善良。
对此，姜尚白只能说方总对于他们太过了解。
“各位！”
方世明站起，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众人道。
“现在，鬼橱许空只是独身一人，没有总部在背后为他支付足够的代价。”
“所以我有九成的把握，就此将他杀死。”
“至于总部后续的追究？”
“到时候猩红天幕随着许空的死亡而崩溃，总部只会自顾不暇。”
“而我，也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某个组织。”
“到时候我们直接出国，大家都是驭鬼者，每个人都将至少掌管一个城市。”
“这种掌管，不像是国内的负责人，要为那些凡人的安全负责，而是像古代皇帝那样，生死尽操于我等之手。”
“大家一个个都是人上人。”
图穷匕见，方世明已经丝毫不再遮掩，直接说出叛国出逃的话，吓了房间内的众多驭鬼者一跳。
而后，有些胆子大的顿时间就兴奋了起来，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对着方世明大笑道。
“方总，早该这样了。”
“对，国内太不爽利，还是国外好。”
“听说国外的驭鬼者一个个都是‘神’，我们也可以享受一下了。”
“让总部的命令去死！”
当然，也有些色厉内荏的胆小者偷偷看向后门，却见姜尚白不知何时挡在了门口，干笑着回头，却又恰好对上方世明的狞笑。
“怎么？高志强，你们有不同的想法么？”
“方……方总说的哪里话？”
众目睽睽之下被方世明点名的高志强慌乱了一刹那，随后马上就同样大笑起来。
“我也是看总部不爽好久了，动几个人都叽叽歪歪的，不知道我们都是在拿命去处理灵异事件么？”
“眼下反了他正好！”
方世明满意的点头，看向其他人，都是一样狂热，顿时就更加满意了。
他方才所说半真半假。
与国外有联系是真，但每个人都能做人上人显然是假的。
只有强大的驭鬼者才能享受到一切，弱小的驭鬼者只能受人欺压。
方世明的真实心腹不过三两个，其他人显然是不打算全部带去国外，所以准备借助许空来筛选。
至于许空攻击性不强？
方世明确实有过这种猜测，但很快自己就推翻了，对杀死许空也没有抱丝毫希望。
不说许空自身可能驾驭其他强大厉鬼，光是总部对于猩红天幕的重视，就不可能不派人保护许空的安全。
只是找许空麻烦，是国外顶级驭鬼者势力国王组织接纳他的考察要求，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