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别名亨之

笼内,苏油放置了精心锤碎的螺蚌作为诱饵,每日都有不少鳝鱼前来光顾。每当夕阳西下,苏油便领着孩子们去收笼,将捕获的鳝鱼按大小分门别类,养在不同的缸中。他知道,混养是大忌,大鳝鱼饥饿时会无情地吞噬小鳝鱼。

今日,鳝鱼收获颇丰,苏油决定教孩子们一项新技能——剖鳝鱼。他找来一块木板,斜靠在身前,下方放着一个盆子。孩子们围成一圈,瞪大眼睛,看着苏油熟练地操作:他先在盆边轻轻敲打鳝鱼,将其敲晕,然后用钉子固定住鳝鱼的眼睛,从小刀轻轻划过其背脊,手法娴熟而精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艺术表演。

这一幕,不仅让孩子们学会了技能,更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敬畏生命、珍惜食物的种子。苏油知道,每一次的劳作与学习,都是对这个小村庄未来的投资,而这一切,都将化作他们心中最宝贵的记忆。 在那阳光斑驳的午后,一群男娃围在一口大木盆旁,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美食的好奇与期待。

鳝鱼,这些滑溜溜的小家伙,在他们的巧手下逐渐蜕变。他们先用锋利的刀刃轻轻刮去鳝鱼内脏与暗红的血液,动作娴熟而细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随后,鳝鱼被斜切成均匀的片状,闪烁着诱人的银白色光泽,不一会儿,木盆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鳝段。

苏油,这位村里的烹饪高手,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开始指导孩子们如何制作这道地道的四川美味。他边说边做,一斤鳝鱼配以两勺料酒、一勺白酒,精准的比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息以待。调料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预示着一场味蕾的盛宴即将开启。

一旁,豆瓣和泡姜被细心地剁成了末,堆成了一小盆红艳艳的“火山”;青笋则被切成了滚刀块,如同一颗颗绿色的宝石散落在另一个盆里;大蒜剥皮后,白胖胖的身子挤满了另一个小盆;大葱也被切段,准备随时加入这场味觉的交响乐中。

随着锅底的豆油被烧得滋滋作响,鳝鱼片被一股脑儿地倒入,它们在热油中翻滚、跳跃,直到水分被彻底锁住,变得金黄酥脆。紧接着,豆瓣、泡姜末、大蒜如同勇士一般冲锋入锅,瞬间,厨房被一股浓郁的香气所包围。高汤倾盆而下,大火猛攻,醪糟、生抽、糖霜、醋逐一加入,每一种调料都像是为这道菜注入了灵魂。

青笋块随后加入,它们在锅中慢慢炖煮,吸收着汤汁的精华,直至变得软糯可口。当汤汁逐渐浓稠,青笋也熟得恰到好处时,葱段如最后的点缀,被轻轻撒入。随着葱香四溢,这道大蒜青笋烧鳝鱼终于大功告成。

娃子们虽然平时也动手做过不少好吃的,但这道菜的味道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一边按照苏油的指导操作,一边忍不住偷偷咽着口水,那份期待与兴奋溢于言表。

石富,这位村里的“美食侦探”,早在泡姜和豆瓣下锅的那一刻就被香气吸引而来。他站在锅边,鼻子不停地抽动,嘴里念叨着:“香,真香……”当苏油挑起一块鳝鱼片让他品尝时,他几乎是一口吞下,然后拔腿就往祠堂跑去,边跑边大喊:“八公,快把你的好酒拿出来!今天这菜,不喝瓶好酒都对不起它!”

苏油见状,笑着用大碗盛了两碗菜,吩咐小鼠给三嫂和五嫂送去。而茱萸壳经过特殊处理后的香辣味道,更是让这道菜锦上添花。娃子们吃得不亦乐乎,米饭一碗接一碗,还不忘哈着气驱散口中的辣意。

八公尝了一口后,只觉得浑身舒畅,毛孔都仿佛张开了。他眯着眼睛,一口菜一口酒,直呼:“果然是好吃食!亨之(苏油的别称),来,咱们干一杯!这鳝鱼下酒,简直绝了!”石富也笑着与他碰杯,两人相视一笑,那份对美食的热爱与享受,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在那个阳光斑驳的午后,众人围坐一起,谈笑风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迸发的创意火花。

苏油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仿佛一个魔术师即将揭开他的秘密:“你们知道吗?要是正值炎炎夏日,将脆生生的黄瓜与那鳝鱼共舞于锅铲之间,那绝对是一场味蕾的盛宴。而现在,虽然时节不对,但这道菜也已算得上是舌尖上的佳作,只是还差那么一丝夏的热烈。”

三哥和五哥闻言,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惊喜:“真是太棒了!鳝鱼嘛,田里多到能绊脚,有了小油这手艺,八公家里怕是要被肉香环绕,再也离不开了!”

八公却微微蹙眉,目光在桌上那盘鳝鱼与满碟的油盐酱醋间游移:“话说回来,这道菜虽美,却也太过奢侈,油啊佐料啊,用起来跟流水似的。”

苏油哈哈一笑,胸有成竹:“哪里谈得上浪费?今夜我们大快朵颐之后,明日便可将剩余的汤汁化作面块的灵魂伴侣,那滋味,保证让人回味无穷!”

一番笑谈过后,话题渐渐转向了更为实际的问题。苏油轻抿一口茶,问向三哥:“三哥,你说,二十贯钱,在这可龙里,能换来多少方田沃土?”

三哥沉吟片刻:“二十贯,若是好地,也就勉强能买下十七八亩。但你可知道,这周边的田地,早已是各家的心头肉,要想入手,难啊!”

苏油眼睛一亮,望向远处连绵的荒山:“那我们周边的荒山呢?为何不利用起来?”

三哥闻言,笑得有些无奈:“小油啊,你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荒山虽多,但用畲田法种麦豆,产量低得可怜,吃力不讨好。”

畲田法,那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耕作方式,秋季放火烧山,待草木灰化作沃土,再播种麦豆,虽有些许收成,却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苏油却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何不换个思路?我们山中有水,何不将水引来,一层层垒砌土坎,造就一片梯田,如石阶般依山势而下,让稻田在山坡上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