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峰上,刮过一阵萧瑟寒风,吹落了两棵神树蒙木与帝休上的几片叶子。
青玉阁中从未如此寂寥过,玄慈长老的得意弟子死了,掌门的高徒,也再次下落不明,有人说,他是为救掌门强行催动火灵,被反噬成灰烬了。
怀隐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块白布蒙在上面,瑶歆趴在床边,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哭累了,暂时睡了过去。
房门被轻轻打开,姜焱凌提着一壶酒,进门之后,怔怔地看了一眼瑶歆,怕她突然醒过来,对她施了个助眠的法术,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一挥手,案几前的那张凳子飞了过来,他坐在怀隐床前,拿出两个酒碗,纷纷倒满。
“你啊,说了你多少次了,还是不懂得趋利避害,哪危险往哪里凑,把命交代了吧。”
在御龙关初见之时,他就觉得怀隐一副大义凛然的傻样,肯定是在昆仑派天天被杜瑶光洗脑洗傻了,看见比自己强大百十倍的妖物跑都不跑,反倒要护着百姓撤退。
他早告诉过怀隐,这样耿直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死。
他拿起自己那碗酒,对怀隐道:“师兄,你一直待我以真诚,但师弟多有欺瞒,于情于理,我当自罚一杯。”
姜焱凌将碗中液体一饮而尽,再次倒满。
对着两个不会回答他的人,他倒是坦诚许多了。
“你们从未因为我出身而另眼相看,反倒多加照拂,此番不告而别,望师兄宽恕,我,再自罚一杯。”
妖族和半魔,他的这些同族,三百年来都在期盼着他能带领他们发动无休止的战争,让人族陷入恐惧,把属于妖族的天下从人族手上夺回来。
这些强烈的欲望和念头积压在他身上,即便他意识到,战争已经不能为妖族带来未来了。
他的耿直师兄和刁蛮师姐,却只关心他的身子和安全,出门有没有遇到危险,和人打架冲突有没有吃亏,只希望他一生平安无事。
虽然如此,但,这座四季如春的仙山始终不是他的家,他的归宿,一直是黑暗中那座染血的可怕荒山。
浓烈的酒味儿,一不小心呛了他一口,他苦笑着,再次倒满一碗酒。
“这一年来的欢乐时光终是我偷来的,与二位相识相知,相伴相随,姜某倍感荣幸,但,承蒙门派上下教诲,姜某如今,也是不能对这苍生袖手旁观了。”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愿师兄在轮回之中万般顺遂,你所挂念的苍生,便交给我了。”
他站起身来,端起酒碗,对着窗外玉雪峰的方向,一时百感交集。
对那个女子的留恋,牵挂和愧疚,让他虽脸上挂着笑,但眼中尽是悲伤。
“若是日后相见,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他将最后一碗酒喝了个干净,仿佛从未来过那般,消失了。
过了许久,瑶歆闻着酒味儿苏醒,她看到床前的酒坛和两只酒碗,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她看到一枚在黑暗中,散发微光的丹药放在空了的酒碗中。
九转星辰丹?!这不是三阁论武榜首奖励吗?!
她恍然大悟,激动地站了起来。
“姜师弟?!”
……
鄂地深山,神农祠。
那身上时刻流露出血味儿的蚩芒老鬼,领着姳奚进了神农遗迹的山洞之中,洞中涌出一股野兽独有的凶煞之气,令姳奚对这处被称为神农祠的地方又是警惕,又有些好奇。
面前这老鬼修的是九黎族功法血灵引,又以蚩尤旧部的身份邀请,按道理来说应和姜焱凌有几分关系,难不成是姜焱凌看在之前在西王峰上对自己下手太狠,专门找了个人来给她解释来了?
如果他真有此诚意,她倒是可以考虑消气。
“你家主人叫我来此处到底何意?先是怂恿灵蛇族抢我凝寒淬,又阻我灭了昆仑派,他若是不给个合理解释,我很难再信任他。”
姳奚冷着脸道。
蚩芒不置可否,话语间模棱两可,道:“女皇凭自身实力一统妖族,当得起天部众天妖皇的位子,老夫心悦诚服,但女皇的剑,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呐。”
“哦?关键?”
姳奚眯起眼睛,道:“难不成之前给我造成的麻烦,都是蚩尤后裔对天部众的试炼咯?”
蚩芒狡黠一笑,道:“一会儿见了主人,女皇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