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宪很显然想到了这一层。
多年研究制度、仪礼的经验,让他下意识明白这里面有很多机会。
他与卫展对视一眼。
卫展微微颔首,似乎也看出来了,并较为满意。
裴宪暗暗松了口气:梁公终于没有“倒行逆施”到底,终究还是知道士人支持的好处的,这不就给士人发官位了吗?
就是这个扇一耳光再给点甜头的做事方式,实在有点——奇特!
不过裴宪不得不承认,梁公这一手玩得漂亮,因为很明显会收获士人的感激之心。
“景思,你向来精通朝仪、宪章,此事你要帮我。”邵勋又道。
“遵命。”裴宪有些激动,应下了。
对他这种不爱财、不好色的人来说,最喜欢青史留名了。
撰写新朝典章制度,绝对戳中了他的爽点。
卫展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士人嘛,年少时或多或少都有点挥斥方遒、安邦定国、建立勋名的想法,陆机的《百年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裴宪得到了这个机会,必然会清誉大涨。而他却只能去五兵曹处理有关兵家子的俗务,高下立分矣。
清职和役门,谁都知道选清贵之职啊!
同时也有些满意,梁公虽然对士人多有打压之举,但好像多出于无奈,身不由己,并没有把士人一棍子打死的意思。
今日这场会谈,极大安抚了河东人心。到裴景思开始参与创建官制之事时,此事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士人们对梁公的不满会大大减少。
梁公是干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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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后宅之内,裴氏女眷们围在裴灵雁身边,讨好意味甚浓。
九岁的念柳(邵勖)也得到了极大的关注,不少妇人已经在考虑是不是亲上加亲,让念柳长大后娶裴氏女了。
裴灵雁对此心知肚明,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早就将此事否决了。
“奴,听闻梁公没处置和侍中,那么他对太原王氏会怎样?是不是到此为止了?”出身太原王氏的裴礼之妻将煮好的茶水端了过来,问道。
和侍中名和苞,出身汝南和氏,就是那个被邵勋灭族的家族。攻破平阳后被俘,但并未被处置,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劣迹,本身也是被匈奴人抓了后当官的,于是就放了。
裴礼是裴宪的弟弟,其父裴楷是裴康的弟弟,曹魏名士,曾任侍中、北军中候、中书令,已逝世多年。
裴礼也四十多岁了,但一直没出仕,在家管理庄园。
王氏出身太原,对娘家非常关心,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出言询问。
“我亦不知。”裴灵雁歉意地笑了笑,道:“其实何必过于忧心?梁公早就处置完毕了,不会再有加刑。”
王氏患得患失地点了点头。
“奴你这件狐裘真是漂亮,一点杂色都没有,可是狐狸腋下之毛皮?”
“嗯,太原酋豪们献上来的,却是不多,只做了两件。”裴灵雁说道。
所谓集腋成裘,狐狸腋下之毛皮只有一小块,非常贵重。
两件顶级狐裘,一件给了庾夫人,一件穿在她身上。
“奴,梁公大业将成,正是用人之际,可有在裴氏子弟中选拔良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