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去。
长枪捅在铁铠、盾牌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登城之人发一声喊,齐齐向前冲,将守军逼向后方。
“嗖!嗖!”城楼上密集的箭矢落下,无分敌我,将战在一起的数十人尽皆扫倒。
城下又上来一批,牢牢站在城头。
带队军官分出一部分人手,直冲城楼,屠戮弓手。自己亲率十余人,堵在马道口,与试图增援上来的敌军厮杀在一起。
身后越来越多的军兵奋勇而上,城下有弓手往上攒射,又倒了一批人。
但冲上来的实在太多了,已经开始顺着马道往下冲。
方才率先登城的军官已经不见踪影,他那一批登城之人亦死伤殆尽,但没关系,这会城头已满是晋兵,一批又一批,无有穷尽。
守军终于支持不住了,不知道谁先开始,直接一扔器械,转身就跑。其他人有样学样,立刻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仓皇溃逃。
“贼将孔豚呢?”有人在城头大喊。
“孔豚在此。”有人在城楼内喝道。
众人蜂拥而入。
孔豚好歹也是沙场宿将,技艺不凡,但此刻浑身是伤,气力不支,见得追兵上来,砍倒一人后,仓皇出了城头,遁逃到城墙上。
迎面又冲来一批军士,身后的追兵也赶了上来。
十余杆长枪争先刺出,顺着破损的甲片,直入肉中。
他们是如此之用力,以至于孔豚一个百八十斤的汉子都被攒刺而来的长枪给架到了半空中。
鲜血顺着手臂、裤管、靴子直流而下,渐渐汇集成了一个小血泊。
孔豚嘴巴大张,脸上满是痛苦,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的大纛,气绝而亡。
邵勋再度起身,让人牵来战马,疾驰而出。
城头已无敌军,城门已被打开,数千军士蜂拥入城,城内惨叫声一片,也不知道杀的是什么人。
邵勋眼神示意了一下。
杨勤会意,点了五百亲兵,策马而出,顺着大开的城门冲了进去。
街上已经有人在屠戮、劫掠百姓,亲兵们马鞭连连挥舞,将那些人打得抱头鼠窜。花了好一会工夫,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邵勋勒住马匹,停在未及出发,懊悔不已的军士们面前,笑道:“一日破城,干脆利落,诸军加赏一斛粮。”
欢呼声立起,军士们用刀敲击着盾面,喜悦有加。
邵勋坐在马上,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将校、幕僚们,道:“将先登之人寻来。”
“诺。”有文吏急急离开,前去寻人。
城内已经有人往外出了,仔细一看,却是刚刚入城的五百亲兵,他们打开了府库,取出了不多的库藏财货。
另外,还有一群人跌跌撞撞地被押了出来,男女老幼皆有,再一问,原来是贼军将校家眷。
汲郡是石虎的地盘,他的很多官员、将校都安家于此。
太阳渐渐西垂,邵勋耐心地等着,一动不动。
军士们也耐心地等着,神色振奋,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又过了一会,文吏带着名矮壮敦实的汉子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数人,多为同队袍泽及上级军官。
邵勋看了他一眼,又扭头询问。
几人交叉作证,证明这个叫冯八尺的汉子是最先登城勇战的七八人之一,其他人都死了,就他一个活了下来,身被数创,斩首两级。
确定之后,邵勋立刻下马,将披风解下,系到此人身上,问道:“哪里人?”
“荥阳人。”冯八尺恭恭敬敬地应道。
“有家人吗?”
“逃难时死了,就剩我一个。”
“可有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