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地比幽州还肥美。”段末波看着河岸边高高的蒿草,说道:“这里的一亩地能比草原上多养五倍以上的牛羊。”
五倍以上的牛羊,就意味着五倍以上的财富,五倍以上的人口。
财富、人口又意味着战斗力,能滚雪球般聚积起更大的势力,说不定就成事了。
怪不得人人都想南下中原呢!
“末波。”河对岸出现了段涉复辰的身影,只见他一挽马缰,安抚住马儿后,说道:“在此逗留三天了,去不去抢一把?”
“叔父不想报仇么?”段末波高声问道。
段涉复辰沉默了一会,道:“十年前的旧事了。”
段末波瞪大了眼睛。过了十年,就算了吗?
十年前,老郡公还在,段部鲜卑有十五万口人。
十年后,老郡公不在了,段部鲜卑人口不增反减,现在只十万出头了,而且祖地辽西郡(今河北秦皇岛及唐山部分地区)还被慕容鲜卑夺去了。
这笔账怎么算?
“既不想报仇,叔父南下作甚?”段末波有些气愤地问道。
段涉复辰回道:“我并非不想报仇。南下以来,也不是没杀过邵兵。只不过有些事更重要罢了。”
段末波无语。
叔父所谓的更重要的事,其实就是劫掠。劫掠一切,粮食、布帛、农具、牲畜、人丁等等,什么都要。
最近几年,前往辽西避乱的各路流民不下四万户,这就二十多万人了,全让慕容氏捡着了——部分留在辽西,部分迁往昌黎等地,且耕且牧,为慕容氏提供资粮。
时间一长,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大得没边。
简单来说,现在的段部鲜卑既没本事找慕容氏报仇,也打不过宇文氏,只能在幽州苟延残喘——他们确实与王浚闹翻了,但关系复杂得很,未必是敌人,可看作“路人”。
段涉复辰的意思很明了了,保存点实力,别瞎几把打。
部落精壮打完了,谁给你补?
鼎盛时期有控弦之士五万骑的段部鲜卑,现在只有十万人口,最多拉出来三万骑,还不一定每个人都有马,打个吉尔!
还不如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机会劫掠一些人口财货。
河北战乱不休,一些坞堡主、庄园主撑不下去了,于是举族迁移,队伍浩浩荡荡,从固守一地耕作的坞堡帅变成了四处流浪的流民帅,这些人是可以抢劫的,甚至直接把他们俘虏。
搞这些人,不比打邵兵简单?
但段末波不敢苟同。
“叔父不打,我自去找邵贼晦气。”只听他说道:“邵贼有几个水陆转运渠口,人山人海,资粮众多,我去劫掠一把。若有所得,叔父可不要眼红。”
段涉复辰哈哈大笑,道:“文鸯马上南下了,你可去寻他,兴许能合兵一处,做点大事,我却不陪你们了。”
说罢,一拨马首,转身离去。
******
进入九月中旬以来,从后方转运而至中山的粮草就有所减少了。
金正坐镇蒲阴,几乎每隔几天都能收到各地传来的警讯。
九月初七,就在义从军一部从恒水上游渡河,突至上曲阳的时候,鲜卑骑兵进入河间境内,杀清河崔氏运粮队千余人,劫粮而回。
重阳节那天,鲜卑骑兵又在高阳县东南袭击了一支平原刘氏的运粮队,杀部曲庄客七百余、俘夫子役徒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