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新传来了命令,说得很清楚,宜阳三坞、甘城、伊阙关是他的防区,不得有任何差池。
得到命令后,他立刻从甘城抽调了五百好手,与梁县方向征集的一千五百丁壮、一千屯丁汇合,总计三千兵,屯于伊阙关,扼守住南下大道。
封闭伊阙关,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上一次是府兵,这一次是堡户、屯丁,稍稍有些冒险,但问题不大,匈奴的攻城能力就那样,三千人足够守御很久了。
实在不行,后方还可以派人增援,即便耗人命,也能把匈奴人耗死在关城之下。
至于大谷(太谷)、轘辕二关,则不是他的防区,用不着他管。
洛南三关一锁,匈奴大队人马便无法南下。
后方还有府兵查漏补缺。这场战争,又回到了他们熟悉的轨道上。
带着战利品回鹿蹄山的时候,邵慎登上一处高坡,看着远方青灰色的田野、亮晶晶的河流以及若隐若现的庄园、坞堡,矗立良久。
每次都让人冲进洛阳盆地,终究很被动啊。
******
刘善已经带人来到了轘辕关。
管理禹山、阳关左右二坞数年,他又依稀找回了当年南征吴国的感觉。
刁斗、鼓角之声,几乎已经永久镌刻在他的生命里了。
他不会管民,也不喜欢干那些千头万绪的庶务。
他更喜欢简单粗暴的军中生活,因此在以军法治民的坞堡之内,简直如鱼得水,各项事务井井有条,堡丁更是一有闲暇就操练,为此屡屡至梁县请粮,尽可能加大训练频率。
而他这么练,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堡丁们在轘辕关外挖的壕沟又深又宽,底部插满了竹签,看着就“赏心悦目”。
关城内部,驻守军士被分成了几营。谁先守,谁轮换,谁当预备队等等,任务分派得很清楚,各营也明白次序,不会弄乱。
关城后方,他甚至组织了百余名会骑马厮杀的堡丁,随时巡视,驱杀翻越山岭而来的敌方斥候,确保内情不被泄露。
这才是战争,真真正正的战争。
刘善已经进入了他的“舒适区”,非常自在。
“轘辕关城高墙厚,还有沟堑,若这都不敢守,活该你们的家产被人掳掠一空,妻子成为奴隶。”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刘善深吸一口气,将微微有些发福的肚子收回去,大声说道:“匈奴人也是两個肩膀扛一个脑袋,并不比你们强多少。好好打,守具这么多,关城稳得很。”
“挫败了匈奴南下的企图,你等回去的时候,也能挺着胸膛告诉妻子邻里,是你们保全了大家。”
“战殁伤残的,皆有抚恤。若侯府不发,我自找外甥理论去。这两年操练,我为你们讨来了多少钱粮,当心中有数。”
“即便睡觉之时,也要给我睁着一只眼,别让人偷城得手。”
刘善四十好几了,但嗓门洪亮无比,站在那里一吼,远近皆闻。
众人听到之后,纷纷应诺。
刘善又够着头看向远方。
空旷的原野之中,时不时出现三三两两的游骑。
信使已经不敢外出了,斥候也被逼了回来。现在完全不知道洛阳的情况,也不知道匈奴来了多少人。
刘善想起了南下的外甥,怎么还不回来呢?
南阳再好,也没有自家基业重要。
洛南诸县、陈郡颍川,难道是南阳能比的?
他不知道外甥的全盘布局,也看不懂。他的见识、经验,只能支持他做好眼前的事情,即守御好大谷、轘辕二关。
在他看来,这些地方短时间内是安全的。但若匈奴不计伤亡,猛攻猛打,就很难说了。
听闻匈奴换了个叫刘聪的新皇帝,却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了。
******
裴纯苦着脸来到了虎牢关。
关城不大,塞了三千士卒及大批粮草之后,已是满满当当,差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除郡兵之外,另外两千士卒还是他借来的,一半来自开封郑氏,另外一半则征自郡内土豪。
他不知兵,更不懂怎么打仗,看不出这些士兵的成色怎么样,只是下意识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