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被王浚攻破,死者无算。
他则带着家人仓皇出奔,无处可之。
怎么会这样呢?
司马颖怀疑完人生,又抬头看向那个披甲执槊的军将。此人恰如旭日初升,前途无量,与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间之事,扑朔迷离,直让人难以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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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追兵的情况下,一路走得还算顺遂。
十月初九清晨,圣驾过浮桥,至黄河南岸的富平津。
霎时间,渡口处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刚刚下车的天子又被感动到。
邵勋不着痕迹地挤到了侍从身前,搀扶住天子。
“众卿……众卿……”天子哽咽,洒下两行热泪。
“臣等恭迎圣驾。”糜晃、王衍带头,纷纷拜倒在地。
“众卿平身。”司马衷带着哭腔喊道。
众人依次起身。
王衍酝酿了下情绪,道:“陛下北狩,宗庙震惊。臣等居于洛阳,外有贼兵,内有叛逆,艰难奋战,稍偃兵戈。今迎回圣主,必可重振颓纲,开启盛业,乃至稼穑连丰,华戎咸泰。大晋——中兴有望矣!”
“大晋中兴有望矣!”众人纷纷贺道。
邵勋对王衍的“信口雌黄”又有了新的认识。
天下都这般操行了,他硬是说成要“中兴”,厉害厉害!
王衍此时正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异色。
老江湖了,脸皮算什么?把控住局面,捞取好处才是真的。
今天哄了天子一下,天子记着了。接下来的朝政安排,还不是对他言听计从?至少在司马越回洛阳之前,他可以稳稳地操控朝政。
王衍在这边盘算,那边的司马衷收拾心情,问道:“糜晃、庾琛何在?”
嗯?王衍微微有些惊讶。
“臣在。”糜晃、庾琛二人应道。
“你二人之功,邵卿皆已详述。”司马衷说道:“朕回宫之后,自有恩赏。”
糜晃、庾琛二人心下激动,齐声道:“谢陛下隆恩。”
司马衷点了点头,道:“回洛阳。”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华林园看青蛙。文武百官,真不如癞蛤蟆有意思,它们还会为朕叫唤两声呢,你们会什么?咦,这时节好像没青蛙了啊……
司马衷的兴致一下子小了很多,怏怏不乐地上车后,突然招了招手,道:“邵卿与朕同乘一车。”
嗯?我真的可以和陛下你开一辆车吗?
邵勋大喜,道:“臣遵旨。”
说罢便上了马车,继续披甲执槊,护卫天子。
王衍的嘴角微微抽动。
他看着邵勋,邵勋的目光似乎也捕捉到了他。
新老两代“影帝”大眼瞪小眼,又都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圣驾离开富平津后,一路向南,两天后抵达了洛阳。
大晋天子圣质如初,又回到了他忠诚的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