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看着他说道:“锦衣卫是听命于孤的,若以为锦衣卫是在罗织罪名牵连辽东抚按,都察院也去查查好了!就从这辽东开始,孤倒要看看,是不是地方万般祸害皆在于外派内臣!”
和此前几次虚心请教国事不同,这一次嗣君先礼后兵。
赐宴重臣和老臣后,立刻发了关于群臣想凌迫君权的火。
都察院一干人等离开紫禁城后不久,还在忧心着余继登病重带来的影响的沈一贯闻讯不禁站起来。
“殿下是这样说的?”
“……是,据总宪说,殿下气愤难平。”
今天是重九,还是要休沐的。
沈一贯在家,到他家来探望一下老前辈很正常,此刻沈家花厅里人不少。
刚刚来到沈家拜访的这个都察院经历说完这话,顿时有人望着脸色凝重的沈一贯:“元辅,这……”
“不急!”沈一贯抬手压了压,又问那经历,“温总宪将如何处置?”
“自然是遵嗣君之命,山海关民变一案要彻查了。元辅,总宪的意思是三法司各遣一员……”
“辽东抚按呢?难道都戴罪待查?”沈一贯脸色一变,“不行!辽东边镇重地,岂能骤然大乱?列位,怠慢了,老夫得即刻入宫请见!”
来不及为病重的余继登发愁,马上压到沈一贯面前的是嗣君认为百官凌迫皇权。
这样的实情怎么能挑明呢?
慈庆宫中赐宴和和气气,随后却大发雷霆。
是赐宴后锦衣卫的奏报才到,还是嗣君早就知道、故意用赐宴先赢一波敬老名声?
沈一贯心目中的嗣君形象越来越模糊,总是莫名其妙地就陷于被动。
运气似乎也不站在他这边,余继登还没把内阁的椅子坐热就病重了。
“阁老请回吧……”田义过来了,“殿下说,今日重九,该好好孝顺长辈的,殿下在慈宁宫。阁老这段时间也颇为辛劳,该好好休息。”
沈一贯内心一沉:“殿下让老臣休息?”
田义凝视着他,而后叹了一句:“有句话,咱家姑且一说,阁老姑且一听。”
“……还请田公公直言。”
午门之外,司礼监掌印和内阁首辅相对而立。
田义深深地看着沈一贯的眼睛,缓缓说道:“陛下口虽不能言,神思却清明。阁老于国事忧虑有多少,陛下于社稷忧虑就有多少。因病禅位,大明开国以来都是头一回。嗣君尚未登基,朝野风浪不该越少越好吗?阁老就是过虑了。言尽于此,阁老请回吧。”
说罢他就转身往里走去,留下沈一贯神情飘忽不定。
除了觉得他因为一句“该好好休息”想得太复杂了,还点到了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