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深了,风清月皎,繁星偶尔闪烁,仿佛天空中的神明的眸子,静静看着此处的美好。
山色逐渐变得妩媚,婆娑的树影自觉的变得温柔,如同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凝脂。
树影下,江笑书和小鱼又开始喝个不停。小鱼心结已解,十分欣喜,拉着江笑书一口接一口,丝毫不停顿,二人便喝便说些毫没边际的话,说到会心之处,同时放声大笑,好不快活。
不久后。
“唔……”江笑书把坛口倒过来:
“没了。”小鱼也拿起坛子一晃:
“我早就喝光了。”
“好家伙,比我喝的还快,你才是真正的酒中豪杰。”江笑书打趣道。小鱼道:
“人生大醉能几回?何不豪饮到天明。”江笑书抬头瞧瞧头顶:
“可现在还是深夜,酒就光了。”小鱼又道:
“纵酒何须待白日?清风作觥星作筹。”江笑书笑着摇头:
“说实话,便是让天底下最负盛名的才子来了,也不会相信你只读过半年书的……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我瞧你去考科举,说不定都能当个状元了。”小鱼摆摆手:
“别抬举我啦,状元公们都是学的经世救民之学,我这些闲辞清曲,又哪里上得了台面?”江笑书摇头道:
“我看不然,李太白曾写过一首《嘲鲁叟》,诗里写到——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科举尽考些不着实际的八股文,全在文法结构上做文章,写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些钻牛角尖的玩意儿,虽然文采斐然,朗朗上口,却不过是一堆内容空洞,专讲形式的废纸……相比而言,内容详实,同样专讲形式的诗歌,倒可爱得多了。”小鱼问道:
“原来笑书公子觉得,靠八股文选拔人才,是一件大大的坏事?”江笑书摇摇头:
“靠这些东西选拔出来的官吏,又有几个能真正的经世救民?湘州的大小官员,又有哪个不是写八股文过来的?可结果呢,却仍然是一群鱼肉百姓,庇护奸恶的狗官……可惜我才智短浅,没法想出更好的法子选拔人才,否则一定要上书皇帝,让他好好改一改。”
“若笑书公子都才智短浅,这世上便个个都是呆子了。”小鱼笑道,随后问道:
“听你这么一说,笑书公子在皇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江笑书一愣,随后笑道:
“算是吧,先前说雪天裹得像布娃娃一样的丫头,就是当今长公主,和我一起笑话她的那个哥哥,就是皇帝了,我们三个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的。”小鱼一惊,赶紧问道:
“皇上是什么样子的?”江笑书想了想:
“嗯……二十来岁,和我差不多大,个子比我高些,长得也算英俊,当然比我差远了。怎么了?”小鱼一笑:
“我还以为是像戏台子那样,留着大胡子,不苟言笑,很威风的样子呢……”
“狗屁,老皇帝还差不多,他可没那么威风,”江笑书失笑道:
“嘉新皇帝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挨了揍会讨饶,惹了祸会跑路,生了气会吹胡子瞪眼,哦,差点忘了,他没胡子……反正总之没你们想的那么神秘就是了。”小鱼默默点头,随后披起外衣:
“酒喝完了,咱们这便回去罢。”
“好。”…………走到客栈门口时,已是深夜寅时了,四下寂静无人,小鱼上前一推大门,随后转过头来:
“笑书公子,门锁上了,这可糟糕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