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果然不假,昨儿还和别人做我的局呢,今天突然就要寻死觅活了,想起一出是一出,真是让人头疼……江笑书心中腹诽,随后问道:“小鱼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小鱼盯着江笑书,神情变得悲痛,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痛哭失声:“呜呜呜……笑书公子,多谢你救我,可是、可是我已没有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了……呜呜呜……”江笑书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安慰道:“别别别,你别哭,慢慢说好了,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你呢……”一旁的盛王二人对视一眼,也十分好奇发生了什么。
小鱼哭个不停,江笑书安慰她,她却不断摇头:“没法子了,没法子了,都晚了……”江笑书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挠了挠脸,便心生一计,于是道:“小鱼姑娘,你骗我一次,我不但不计前嫌,还救了你一命,帮你把江岳帮的王八蛋揍了一顿,怎么说都算仁至义尽了……你要什么都不说,我们可走了啊。”说罢,他起身欲走,却突然被小鱼拉住:“笑书公子,你刚刚说……你们打赢了江岳帮的人?”江笑书点点头:“是啊,盛于烬一手一个,全丢到江里去了,一群土鸡瓦狗,对付他们又算得了什么……诶,问完了没?问完我可告辞了,盛于烬、小劲威,咱们走着……”
“不要走!”小鱼眼中突然燃起了希望,用力攥住江笑书袖子:“笑书公子,你们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见小鱼终于开口,江笑书心中一定,坐了回来,随后道:“你说的本事大,指的是什么?”小鱼赶紧道:“能对付江岳帮的人。”这江岳帮,想来便是芷江县的一伙恶霸流氓了,虽和我们产生了不少的纠葛,可帮中都是些能力低微之辈,乌合之众而已……江笑书心中思恃,随后笑道:“大的本事没有,对付这个什么狗屁江岳帮,却是绰绰有余了,你受了什么冤屈,只管说便是。”王逵这样一个普通的商人,都能凭着江岳帮的名头令一方县令忌惮;江岳帮在芷江横行霸道,无数的老百姓却都敢怒不敢言;甚至他们还公开追杀他人,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直比官府还要强势几分……若是江笑书能了解到这些,只怕便不会妄下定论了。
轻敌者败,江笑书不久后会明白这个道理。听江笑书说得信誓旦旦,小鱼便抽抽噎噎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三人听完,都是不甚唏嘘。
“我的原名叫余小芷,我的父母本是芷江的寻常庄稼人,前些年,接连三年大灾,收成不好,可地租却分文不少,一来二去,便欠了东家五两银子,我们全家想尽了办法,砸锅卖铁,全家吃糠咽菜攒钱,却无论如何都还不上……”听到此处,盛于烬皱眉:“在我们朱显村,灾年时地主应该减一些地租的,你们这里怎么会这样?这、这好像是大秦朝廷的律令吧?”
“哪里有人肯减呢?”小鱼黯然摇头:“东家当时早放出话了——律令?你跟我说律令我都觉得好笑。这地你不租,有的是人租,咱们芷江最不缺的就是佃户!成日里不知努力干活,反倒打起老爷我的主意来了,好一群贱骡子……”三人听罢,都暗道一声好苦,随后便听小鱼继续道:“按大秦律令,欠租还不上,非但地要被收回,还要吃官司,我爹娘大字不识一个,上了衙门哪里辩得过东家重金聘请的讼师?一想到明年就没地种了,说不定还要坐监,爹娘就急得不行,愁得头发也白了,那时我妹妹才几岁,连路都走不稳,每次深夜等她睡了,我和爹娘便抱在一起抹眼泪……”王劲威问道:“可以借一些钱先补上么?”小鱼摇头:“庄稼人的亲戚,自然也是庄稼人,灾年时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里有钱借给我们?隔壁村当时都已经开始饿死人了,得亏我爹娘干活卖力,一家人还能保全,可那债务却是万万还不上了,可照那样下去,到得第二年,我们家也决计撑不住了……”随后她朝王劲威道:“但王公子说得不错,当时我们疯了一样的找法子借钱,果真找着了一个好心人——他叫逵哥,虽然长得凶狠,却对农民佃户最是照顾,你家中有困难,只需打张欠条,马上白花花的银子就会递到你手里,经过人介绍,我家去找了逵哥,按九出十三归的月息,借到了五两银子……”江笑书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月就九出十三归,这他娘的哪里是好心人,这是活阎王啊!你们哪里还得起?”小鱼语气中透出悲戚:“是啊,可当时家里实在没办法了,爹娘又不懂,便糊里糊涂的借了,借银子还了债,可新的债却越来越多,怎么也还不上,最终,逵哥将我爹娘告上公堂,他们居然双双被判了个流放充军……我去求他,他说自己早就想要我了,只要我从了他,债务通通不是问题。”这时几人已是了然——这所谓的
“逵哥”,自然就是那潇湘馆的王逵了。
“我爹娘身子弱,绝不能送去参军的,他磨了我好多天,我便只好答应了,谁知签了婚契,服侍了他近一个月,我爹娘却迟迟未能释放,一直被收监。”
“啊?”
“我去问王逵,王逵说我已替你父母免了充军大罪,还要怎样?难道把债全消了么?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无耻之徒!”
“是啊,他是无耻之徒,可我爹娘始终被关在监牢中,欠条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眼见债务越滚越多,又要超过五百两,我爹娘又要被判充军了,这时王逵告诉我,他可以替我找个挣钱的门路,只要肯干,债务很快就能还清……”江盛王三人自然知道这门路是什么,于是集体沉默了。
“我只好咬牙做了妓女,这半年来一直干,终于还到了只剩二百多两……”小鱼回忆着,随后看向江笑书:“昨日笑书公子来潇湘馆,我见你心地善良、仗义疏财,实在不忍心作局欺骗你,所以便离开了,这便是先前的事……”听到这儿,江笑书顿时醒悟:“原来当时你是自己走的,倒是多谢你了……不过那群家伙奈何不了我的,你与我非亲非故,得罪了他们,岂不是糟糕得紧?”小鱼反问道:
“既然是非亲非故,笑书公子何必给我五百两银票,又要替我介绍到京城阳春馆呢?难道帮助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只有你笑书公子做得,小鱼便做不得么?”
“呃……”江笑书一时无言,只好点点头:
“算你说得有道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用怕这帮混账了,拿银子赎身,我再借你些还清债保出你爹娘,不就解决了嘛,干嘛非要寻死呢?”如果说,前面的故事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话。
那接下来小鱼的话,才真的惨不忍睹,令人感到窒息,就连素来胆小的王劲威,都忍不住握紧菜刀,义愤填膺。
小鱼凄然开口,向三人说了昨天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