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夫人擦擦眼泪,转过身来。其容貌美丽至极,充满了唯美与高洁,却始终蒙着一层雾似的,怎样也看不清。
朦胧之中,江笑书觉得湘夫人似乎对自己微微一笑,随后眼前便暗了下去,什么都看不清了……再度睁眼,又回到了小鱼的房间中,自己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走到了小鱼面前。
小鱼静静站在自己面前,她已换了一身素雅的长裙,玉箫垂在一边,正对着自己微笑。
二人相隔极近,呼吸可闻,小鱼先开口,吹气如兰:“笑书公子,这首《湘君》便是赠给你大礼,可还满意?”江笑书仍是痴痴的,茫然道:“小鱼?湘、湘夫人去哪儿了?”小鱼扑哧满脸不可置信:“我看见了湘夫人,她在湘江里等湘君,我看见的……”小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首《湘君》乃《九歌》中的古韵,已流传千年之久,据传,这乐曲中包藏着神秘的魔力,至情至性之人听罢,便会无法自拔,旁人问及,他却说他去了湘江之畔,看见了上古的神明。
原本,小鱼也只将这东西当作一个志怪的传闻,身处风月,沦落风尘,小鱼见过了太多的凉薄心性、寡义薄情,
“至情至性”这四个字,她早已不信了。可此刻,望着眼前这对满含迷惘的狐媚眼,她在心底确信对方没有说谎。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了解这双眼睛的主人。江笑书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小鱼姑娘,你,你看见了么?”小鱼摇摇头:
“既是神明,岂能被我凡夫俗子所窥?”江笑书叹口气,遗憾的道:
“可惜,不知湘夫人等到湘君了没有。”
“小鱼不知道,”小鱼摇摇头,随后一笑:
“若笑书公子知晓了结果,莫忘记知会我一声。”江笑书点点头,随后落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鱼问道:
“笑书公子何方人士?”
“秦城。”
“可有妻室?”
“有啊,”江笑书点点头,随后咧嘴一笑:
“不过她是我老婆这件事儿,那臭小妞儿自己知不知道,我可就说不准了。”小鱼哑然失笑:
“却原来是单相思。”
“不是,小鱼姑娘,”江笑书有些无奈:
“你怎么总爱盯着我笑话呢?”小鱼俏皮的眨眨眼,施了一礼:
“小鱼不敢。”江笑书嘀咕一声,随后问道:
“小鱼姑娘,听你谈吐不凡,曲艺更是一绝,何不做个清倌人?”要知此时正当大秦嘉鑫三年,太平盛世,人最重消遣,卖身的红倌人早已不像先前那般吃香,往往弹琴奏曲的清倌人,才是真正的头牌,挣得最多。
故而江笑书有此一问。小鱼神色一黯:
“笑书公子说笑了,小鱼入行时,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女子,哪里懂得这许多技艺,自然只能当一个红倌人……刚刚这些东西,都是这几个月来自学而成的,可既然入了勾栏做红倌人,即便有些技艺,有哪里再能去抢他人饭碗?
“慢着,”江笑书一惊:
“你学了多久?”
“嗯……再过几日,便有半年了。”江笑书瞪大眼睛——乐天居士曾作《琵琶行》,那名属教坊第一部的琵琶女,也是在十三才写得琵琶成,算她七岁开始学艺,也足足用去了六年,而眼前的小鱼,竟在短短的半年自学便有这等造诣,简直是天赋异禀,这如何不能教他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