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宁轻装简行,买了绿皮火车票回南江。
要坐接近三十个小时才能回去。
倒也不是她没钱买机票。
主要是她对未来的方向很迷茫,即便短时间到站她也不知道做什么。
还不如在旅途中多花费点时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坐过绿皮火车了。
又恰逢大学生放假的当口,嘈杂的车厢、顺着鼻子窜进来的异味。
一股脑的窜进脑海里。
裴安宁面不改色。
因为这是记忆中的味道。
她当年就是坐这趟车从北方来到南江的。
八年,弹指一挥间。
她看似什么也没带来。
也什么都没带走。
大学、化妆品公司、江家。
在火车逐渐远去的过程中,那些清晰的过往逐渐变成了脑海中模糊的意象。
但总有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格外清晰。
裴安宁忘不掉他的。
从他的视角来看,或许用沉没成本来解释更为清晰。
因为她们之间奇妙的、繁杂的经历是无法复刻的。
还有比独一份的东西更珍贵的成本吗?
裴安宁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江流身边围着那么多女人。
不同人的价值观确实不同,有人认钱、有人认人。
但没人不认同经历的珍贵。
那些对于每个人来说都足够宝贵的经历,才是让所有人都放不下的关键因素。
裴安宁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主动出局的人。
因为她的过往,谈爱不够坦率,谈利益又不够纯粹。
她要如何向江流解释这一切呢?
所以她要和过往一笔勾销,彻底的离开。
那就先从一个村姑开始。
...
火车、大巴、私家拼车...
裴安宁兜兜转转经历了三十个小时,终于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小山村。
冰雪早已覆盖了过往的痕迹。
好在她在县城买了大棉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路上没有人。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连老槐树下的情报站都不见人影。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堆上,毛茸茸的雪地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老旧的生锈大门仍然敞开。
北方黑天来的要早一些,五点钟天就黑下来了。
感受着凛冽的寒风和耳边的狗吠,裴安宁心底里想的却是今晚的取暖。
农村取暖都靠烧炉子,肯定没人给她的房间烧炉子的。
但是没关系,她早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
穿过院子,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她听到了屋子里父亲的大喊。
按照经验来说这会他大概在家里跟狐朋狗友喝酒呢。
裴安宁在心底里默念了一遍说辞。
就说她和城里的老公吵架了,回家里待一段时间,过完年就走。
为了防止她爸吵着介绍对象,她还不能说离婚。
只能说吵架。
抱着这样的想法,裴安宁伸手拉开了冰凉的大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如她预料中的一样。
昏黄的灯光下坐着老爸和他的狐朋狗...
“江流?”裴安宁像是看鬼一样,看着那张举着酒杯的熟悉面孔。
没有人搭理她。
因为江流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
“老丈人,这日子我真过不下去了,吵两句说走就走,这谁能受得了。”
“女婿,等她回来我肯定好好说说她,你别哭了。”
“呜呜呜,我一肚子委屈就等着过年回来告状呢。”
“别哭别哭。”
老裴抬眼无奈的看了眼走进来的自家女儿:
“你看看给这孩子委屈的,咋还能拌两句嘴就说走就走呢!”
“我...”裴安宁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她大步走过去捅了捅江流,想把他拉到房间里问清楚状况。
但江流抱着老裴的胳膊不撒手,一个劲的喊冤:
“你看看她啊,老丈人你快管管吧,她又要打我了。”
“安宁,你看你...”
老裴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这个死小子太烦人了,一直在这哭哭唧唧的,真是没出息。
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让女人给打了?
但是看在两条中华和茅台的面子上。
老裴说什么也得帮女婿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