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骨子里,带着皇室的骄矜与贵气,不会服软,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她喜欢高高在上,裴度清楚。
所以,那一天,她跪在那长街殿外时,便像是亲手折断了自己的脊梁,强逼着自己低头。
江烬霜不喜欢低头。
江烬霜从来不会低头。
她太骄傲了。
哪怕他承认,他自诩江烬霜那般仰慕倾爱她,她也不会为了他,放弃她的风骨与脊梁。
她为了追求他,可以大肆宣扬,可以将所有的偏袒与荣光皆加于他身。
因为那对她而言,只是偏爱而已。
但若是让她低下头来,屈尊降贵地来追求他,来向他求得一份爱。
她不会的。
她也不屑于这样做。
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主导者。
她是神明。
——他才是靠着她的荣光与偏袒,暂存于世的信徒。
她只低过一次头。
为了那位如兄如父的睿阳王殿下。
她折断自己的脊梁,击中自己的膝窝,只为了求天家,给睿阳王一个公道。
那是她唯一一次服软。
裴度心神微动。
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三年前,她跪在殿外的那三天三夜,是这样的心绪与觉悟。
江烬霜,不适合低头。
他想起她曾跪在这里,跪在与他相同的这个位置,跪在那隆冬数九的大雪天,衣衫单薄,手脚冰凉,甚至比那毒辣的太阳还要恼人。
江烬霜不适合低头。
——她适合高坐在那太师椅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下巴,挑眉睥睨着他。
“裴度,你跪一跪本宫。”
那时候的她,明艳又高贵,万物不及。
日头照下来,裴度的思绪有些混乱了。
膝下的潮湿浸过衣服布料,像是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丝丝缕缕的疼痛刺入关节,像是被银针搅动了骨头一般。
思绪像是被太阳融化一般,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