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再度流转,如懿身形一定,发现自己已坐在了宫苑的台阶上,身旁并肩坐着年少时的凌云彻。
彼时的他,一袭利落劲装,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尚未遭受命运的倾轧,还不是那残缺不全的阉人。
月光似水,轻柔地洒下,将凌云彻的脸庞勾勒得格外清晰,恰似当年她坐在这台阶上宽慰他的场景重现。
那时,他正年轻。
“皇后娘娘,微臣……”
他嘴唇轻启,欲言又止,后面的话语仿若被风卷走,消散在夜色里,落进如懿耳中只剩缥缈的余音。
见他这般模样,如懿眼眶瞬间泛起酸涩,泪花不受控地聚积、滚落,她情不自禁地缓缓抬手,指尖急切地伸向凌云彻,满心渴望真切地触碰他,感受那久违的温热。
然而指尖只触到一片虚空,仿若隔了一道无形的天堑。
岁月悠悠,时光洪流卷走了太多,独独没能带走凌云彻在她心间的模样。
他因她被命运无情碾碎,这份愧疚与思念,历经岁岁年年,依旧滚烫,一丝一毫未曾淡去。
眼前光影摇曳、如梦似幻,场景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拨弄,走马灯般变了又变,最终缓缓定格在那条蜿蜒悠长、承载着无数回忆的长廊之上。
日光斑驳地洒落,他的身影轻快敏捷,几步跑在前面,而后微微侧身,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轻声唤她“青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那声音缱绻悦耳,仿若一阵春日柔风,直直吹进她心底。
是他啊,那个贯穿了她整个青春年少、满心眷恋的少年郎,曾与她在红墙下私语、于花丛间嬉闹,共许过海誓山盟的人。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如懿喃喃念着这句诗,脑袋盘旋着她与皇帝的曾经。
渐渐的,困倦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狠狠抽走了她浑身的力气,她不由自主的躺倒在台阶上。
不过须臾,便没有了气息。
嘴角那一抹咳出的血迹,仿若一朵凄厉的残花,在月光下刺目又悲凉,透着无尽的凄惶。
不多时便天亮了。
她很幸运,一早被发现,尸首还未来得及僵直,还能保留着几分体面。
前来送饭的宫人推门而入,瞧见眼前景象,惊得手中食盒差点落地。短暂慌乱后,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回床上,又匆匆取来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渍污痕。
一番折腾后,她才变成了海兰匆匆赶到时的凄惨模样。
她就这么走了,结束了她可悲,可叹,又可笑的一生。
……
进忠慢慢退出了勤政殿,小德子去了行宫后便留在了那里养老,新来的小太监顶替了他的位置。
那样的丑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皇帝顾及面子没杀小德子,却也不能再将留在身边伺候。
他从勤政殿一出来,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天地一家春。
毕竟丧仪要嬿婉经手,等进忠到时,嬿婉方跟内务府总管交代完。
嬿婉膝下已经育有永琰,因此永璘诞下来没多久,便被她送往豫妃膝下扶养。
现在应该叫豫贵妃了。
宫中不过四妃,皇帝要复了海兰的位置,便顺手抬了厄音珠的分位,以便她扶养十七阿哥。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进忠弯腰颔首,一个标准的打千礼。
这么多年过去,他向她行礼是从不敷衍的。
“永琰,这么久了歇歇吧,你看看你五哥给你寻的小马驹,额娘还有事……”
见他来,嬿婉打发了正在殿里习字的永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