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馆内。
“文玉,抓到那个跟踪你的小贼了么?”
卫骁问完话,惊觉凌央衣袖划烂了个口子,被血染得一片紫红。
凌央无奈坐下:“抓到了,还能是谁,是阿绛。”
卫骁面上险些没绷住:“若你放心不下她,今日先回宫照顾她吧,改日再议。”
凌央否决:“不必,我们只剩下一年了,万不可从长计议。”
还有一年,就要到达前世最关键的那场祸乱,这一次他只能赢。
……
舅甥二人复盘整顿完近期相关事宜,已过去整整两个时辰。
凌央才走出莳花馆,长安城雾气朦胧,正落下一场春雨。
回到东宫,霍晚绛果不其然已换回女子装扮。
她穿一件浅碧色直裾长袍,绰绰约约,倚在殿门盯着烟幕雨帘等他归来。
且她以两条笋绿色的发带扎发,是他亲手替她挑选的款式,她有整整一个妆匣都装满他送的发带。长长的一条,一直从她脑后垂到腰间,东宫柳树新抽出的枝芽儿别在了她发上。
见他持伞回宫,她的眼睛一瞬便亮了,盈盈一片渭河春水。
凌央恨不得上前抱住她一顿乱啃,就像他们从前最相恨的时候,只顾刺激,不顾死活。
但他一想她才十四岁,遂作罢。
“怎么不进屋。”凌央上前,收伞,将伞递给何玉,“不怕着凉生病?你最娇气了,喝个药都要我哄你半日,还必须吃西市那个胡人老头卖的蜜饯。”
他的阿绛,他的霍思音,这辈子被他养成了天底下最娇的女郎,吃不得半点苦头,可他偏就喜欢。
今日那桩意外留下的阴影还在,霍晚绛兴致缺钱,低着头,小鸡啄米似地跟他进殿。
等入殿她才发现,凌央手上多了好大一条伤口,瞧着惊心动魄。
一定是因为救她。
何玉又搬来药箱准备替凌央处理,霍晚绛却咬着唇,泪眼汪汪地从何玉手中接过。
凌央轻笑道:“你下去吧,她会帮我。”
何玉喏了声,默默退离,顺带吩咐旁的宫人一应不许打扰。
凌央解开外衣,只剩一件中衣,霍晚绛发现,近乎整片白色的衣袖都被血染透了。
她边哭边给凌央清洗伤口,动作轻了又轻,生怕弄疼他。等上好药,她还不忘不住朝他的伤口吹气。
“没事的,一点小伤罢了。”
凌央笑眯眯盯着她。
他想,这点小伤,可比她上辈子出手时的轻了不少。
霍晚绛跽坐在他榻边,一个劲地比手语问他:【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很疼啊?都怪我不听话。】
凌央立刻皱紧眉,倒吸一口凉气:“很疼,你下次不要乱跑了,要是跑丢了怎么办?”
霍晚绛哭得更伤心了:【我不会了。】
凌央捏着帕子,亲手替她擦干泪:“答应我的事不许做不到,不然小心我变成大老虎,一口吃了你这个小白兔。好了,我有些累,要歇息,你先下去吧。”
说完,他侧躺在榻上,闭上了眼。
霍晚绛却没有走开,一直静静跪坐在他榻边。
殿门外的雨越下越大,反观殿中未点灯,荧光冥蒙,影影绰绰,凌央看上去,确实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