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舟却反问她:“倘若大司马之死,当真与陛下无关啊,阿姐又当如何?”
茶汤忽溅到了霍晚绛手背上。
是了,眼前的少年又怎知,卫骁的尸首都已经被她命人安葬在云中了。
霍晚绛淡定掏出帕子擦拭手背:“舟儿,早慧是福,可我们姐弟身后无人,有时你也该通晓中庸之道,晓得如何在外人面前藏拙。不该你问的事,就不必多问,否则迟早引火上身。”
霍舟却答:“大司马与陛下、与阿姐都关系匪浅,若他尚在,定会第一时间赶回长安,让您与陛下消除误会——外面都是这么说的,可如今过去这么久,他都没有半点消息,必是凶多吉少了。”
“而陛下,直至他死,都要背负弑舅的罪名。他虽为天子,当朝臣民不敢妄议此事,可他死后百年、千年,世世代代都只会拿大司马做前车之鉴,痛斥他是个凉薄之君、负心之君。阿姐,您是何想法舟无可更改,可舟望您不要活得这么累。”
“就当是为了您自己,为了太子和公主,尽早解开心结吧。舟在此立誓,待有上阵杀敌之力时,即便穷尽一生也要将此事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您一定,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
他这张笨嘴能说出如此多的掏心话,霍晚绛欣慰无比。
她不断垂泪,长长叹了口气:“舟儿,阿姐才不会不爱惜身子呢。只是我与陛下之间隔了无数重山,也许此生都翻越不过去了。”
“是阿姐无用,当初负气出走没有保住整个霍家,以至于你和太子都势单力薄,功名利禄也只能靠你一双手争取。可是你放心,有阿姐在一日,但凡你肯进取,霍氏一族的荣耀便绝不会消亡,余下的事你都不必操心。”
……
昌宁二年春,温峤奉命入椒房殿为霍晚绛请脉。
“娘娘的心病若再不医,长此以往,心脉衰竭,怕是难以等到太子长大成人那日。”
霍晚绛木讷收回手:“多谢温大人。”
温峤从药箱中拿出厚厚一叠药方:“这些方子,待臣走后,娘娘记得谨遵其上医嘱服用。”
他说他要走。
霍晚绛这才有了点反应,她怔怔地望着温峤,不知所措:“温大人,你是要去何处?”
温峤却苦笑道:“草民自然是要连夜带上徒弟离开长安,永不回来。”
霍晚绛眼眶渐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