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见状,立即动手解自己头上那顶:“夫人别怕,您用奴婢的,奴婢直接用手绢蒙脸。”
忽有一道灵活矫捷的身影飞檐走壁、以力借力飞上树梢,正在替她取幂篱。茫茫黄沙中,霍晚绛看不清他的相貌,那抹一闪而过的月白色却鲜亮得惊人惹眼,就像大漠迷途的夜天尽头骤然升起的一轮明月。
“女郎,你的幂篱可要拿好了。”
那人落地时,平平稳稳站到了霍晚绛跟前,与她咫尺之近,二人中间隔的就是一只幂篱。
他的声音湮灭在风沙中,叫人听不真切,霍晚绛甚至一时没听出是凌央。
等她眯着眼费力抬头,欲要开口感谢时已来不及了。
凌央率先看清了她的面容。
而她也终于看到替她捡回幂篱的人是何人。
这场风暴毫无章法,东西南北四面八方都为黄沙裹挟,而凌央在漫舞黄沙中逆人流而上,只为归还她的幂篱。
风打在脸上打得生疼,霍晚绛和凌央额前松垮的碎发迷乱了彼此的视线。
五年,在一个绝无可能见到他的地方,却能再次得见这张目如点漆、似神仙中人的脸,霍晚绛吓得魂飞魄散。
哪怕千年万岁,枯木逢春,她都不会忘记凌央。
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往事便不受控地占据了她的全部。
同时还有深不见底的惊惧。
他为什么忽然来云中,为什么不偏不倚帮她捡幂篱的人是他,为什么上天要开这么大一个玩笑……她该怎么办,卫骁和温峤怎么办,这件事终究是败露了,凌央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们都杀了?
霍晚绛脑中疯狂飞旋着应对之策。
在她和凌央四目相对的电光火石之间,凌央也在紧紧打量她。
这一瞬即是一万年。
忽然,漫天作祟的黄沙静止了,来来往往行色匆匆避风的人静止了,天地间万物生灵也瞬息不见踪迹,只余下他和眼前人。
凌央下颌处不断滑落下滚烫的泪,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衣领,痛吻在那条意义非凡的疤痕上。
他落泪不是因为曦和七年的云中城飞沙扬砾,而是时隔近乎一千八百个日夜,他终于在他乡见到了亡妻。
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