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骁似是很疲惫,大马金刀敞开腿坐在坐榻上,他的头微微后仰,躲开了西窗日光,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书房内的动静,他徐徐扭头,睁眼,见是霍晚绛,他随即起身,笑道:“回来了?你去了一整日,孩子们想你了,一起用晚膳吧。”
他越是故作轻松无畏,霍晚绛就越是担忧。
她咬住下唇,问出那个最害怕的问题:“将军,可是匈奴人又来犯我边境?”
卫骁停驻脚步,面上露出抹怔色,他揉了揉额角,问她:“你怎会这么想?距离上次的大战才短短两年,他们休养生息不会有那么快的。”
倒是霍晚绛愣住了,她手足无措,站到了沙盘前:“您不是说,一进秋天,边境就要提高警惕了么?方才我见云中几乎所有的守将都来府上了,我害怕……”
原来她误会了。
卫骁冲着门外的小樱挥了挥手,小樱懂事地退下,还不忘替他二人关好房门。
“就算匈奴人来我也不怕。”卫骁站到霍晚绛身侧,与她一齐垂眼俯视沙盘,“阿绛,你上回就做得很好,云中城没有出半点乱子,你乃女中豪杰也。若再有下回,我可放心出征了。”
霍晚绛抬脸望着他,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络腮胡子之上一双有神的眼睛。她继续追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卫骁没有直接应答。
他深呼了一口气,才敢直视她的目光:“阿绛,长安那边传来消息,你叔父病重,恐不久于人世,我要带些人随我一起回长安。方才,不过是给他们交代这段时间要如何做罢了。”
霍晚绛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事实上,她刚来云中城第一年,就听说了叔父身体急转直下的消息。
为此,她还怀疑过是凌央的手笔,但卫骁告诉她,凌央不屑于以这种手段对付霍霆,更一时没有那个本事。
也就是说,叔父是自己生了重病的。
她没想到叔父正值盛年,会这么早就……
她对叔父的感情一向很复杂,一如叔父对她的感情也很复杂,总归,论恨,她无法根深蒂固地去恨叔父;可若论旁的,她又自认为自己不是当今霍家的一份子。
若站在百姓的角度,叔父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权臣,晋武离世后,大晋再次迈进盛世的门槛,渐渐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半数都是他的功劳,凌朔凌央不过是按照他的意愿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