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星空稀少,她意兴阑珊仰头,想起去年夏夜在大草原上看过的银河星空,她当时就躺在草坪上,幽幽草香扑鼻,宁静而自由。
“闻梨。”
身后传来一句温沉唤声。
闻梨回头,看清来人,眉间的情绪稍淡两分。
“裴先生。”她挺直腰,保持裙装的温雅姿态。
“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还这么客气叫我。”裴临洲走到她面前,“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闻梨。”裴临洲牵起她的手,掌心握着她的柔软指节,“不管你有何顾虑,我都会等你点头。”
等你点头……
闻梨抿着唇,清澈无波的眼底情绪难辨。
既然靳砚南已经放手,身旁也有了女伴,那她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况且闻氏也经不起等。
闻梨深吸口气,话还未出口,一声裴总抢先响起。
那位是今晚酒宴的东道主,数一数二的商界老前辈。
就连靳砚南也会尊称一句叔叔的人,大概这就是他今晚会出席酒会的原因吧。
“稍等。”闻梨见裴临洲面上含笑,松开她手过去寒暄。
裴临洲刚刚坐上裴家家主的位置,正是需要各方支持的时候。
闻梨伫在原地,垂眸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心,露台外的清冷月色照得她形单影只。
直到酒宴散场,闻梨都是待在袁宜君身边。
私人庄园外汉白玉阶下豪车云集。
靳砚南今晚的座驾是辆G63AMG,没带司机,这辆车他通常喜欢自己开。
靳砚南站在副驾门前,林姝不知道偏头跟他说了什么,而后提起裙摆弯腰坐了上去。
闻梨记得,去年儿童节恰好是周六,靳砚南到舞蹈学院接她回家就是开的那辆车子。
他没下车,让她自己开车门。
一开闻梨就看见副驾放着一束她两条手臂都揽不拢的超大零食花束,上边还夹了张写着‘儿童节快乐’字迹遒劲有力的贺卡。
闻梨笑说自己都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能过儿童节。
靳砚南把花束给她抱到后座,让她上车,亲自给她系安全带,他说只要她乐意就能过一辈子的儿童节。
副驾车门关上,靳砚南回身,脚步停顿,闻梨站在台阶上,遥遥相望,那双深邃的眸视线滚烫令她微微一震。
一道身影半挡在闻梨面前。
裴临洲用一贯娓娓道来的温润语气说:“闻梨,袁阿姨,我看闻叔叔还有事要忙,我送你们回去吧。”
袁宜君笑着应了声好。
闻梨跟着点头,再度侧目望去,偌大地坪,那辆银色大G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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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晟是在母女俩到家后一小时才回来的,自从闻氏出事以来,他急得两鬓露出斑白,眉心也鲜少有松快的时候。
今晚一入家门却眉欢眼笑说在酒会上碰到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并且已经顺利促成初期合作。
“好事啊!”袁宜君欣喜道。
闻梨也为之高兴,甚至希望能扭转局面,她不用去联姻,虽然这几乎不太可能。
许是父亲口中那位新的合作伙伴当真如及时雨降临,连着好几天闻晟在饭桌上都是面带笑容的。
袁宜君谨慎些,问道:“信得过吗?他们的总公司在哪儿?”
闻晟说道:“总公司虽然不在京都,但那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手边的汤匙忽然脱手跌落瓷碗。
清脆一声突兀响起。
闻梨来不及理会自己被热汤飞溅烫到的手指,忙问:“爸,你刚刚说对方是谁?”
闻晟重复一遍,见女儿神色微漾,“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
见爸妈都看向自己,闻梨压下满心浮动,强自镇定地摇头说不认识,只说觉得名字耳熟。
袁宜君还在问着合作细节,闻晟一一回答。
而闻梨已经耳目空空。
她的确不认识,甚至连人都没见过。
可他是靳砚南的人。
那家公司不在京都,看起来和靳隆集团毫无关联,可实际上却是靳砚南的私人产业。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闻梨之所以会知道也只是巧合。
某次她在靳砚南的车上看到有关那家公司的相关合约。
靳砚南没瞒着她,随口便说了。
闻梨知道靳砚南有大部分私产都与靳隆集团无关,要么是他自己一手创办,要么是和傅景深周迟合资。
口中喝着热汤。
闻梨的后背却起了一层薄汗。
靳砚南若真想帮闻氏,何不一早出手,何不光明正大告诉她……
闻梨越想越不安,饭后,她先上楼,走进闻晟书房找到合同,翻开来拍照发给宋云乔。
【乔乔,能不能请你大哥帮我看看这份合同有什么漏洞?】
连她父亲都看不出来,唯有请京都赫赫有名的金融才子,宋氏银行的大公子帮忙。
宋云乔很快应下,也没问她缘由。
就像闻梨信任宋云乔,宋云乔也明白她。
过了半小时后宋云乔回复她。
一长串的专业术语看得闻梨云里雾里。
宋云乔也知道她的短板,很快发来一段语音:“简单来说,如果对方一旦失约,闻氏就只能通过打官司索求违约赔偿,但闻氏如今等不起,只会让自身陷入更大的债务危机中。”
意思就是对方为了伤闻氏八百,宁愿自损一千。
没有哪家公司会这么傻。
联想到这件事的背后是靳砚南。
他的所有目的,企图,已经昭然若揭。
闻梨眼前一黑,浑身发凉。
原来他从未放过她,而是要自己主动送上门。
赖于自己良好的记忆力,记得车里随意一瞥的姓名,她完全识破了他的计划,在闻氏已经入圈而对方还未发难之际。
或许连靳砚南都会诧异她识破之快。
的确。
当集团一楼前台上报,李椽进来告诉他时,靳砚南刚结束会议,他点烟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