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是来问罪的。城隍大人准备好了吗?”
这话说得没过脑子。在这个昼夜颠倒的郡城之中,他的思绪混乱了。
待他话音落下。
城隍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判官从阴司飞身而来,“紫明上人何故动气,定然生了误会。”
此时尴尬的王削才反应过来,躲在判官身后轻笑一声,“准备……?呵……紫明上人要小神准备什么?”
城隍这话也说得直白,语气轻佻。大意便是,你这未筑基的小道士,宗门远在天边,又凭什么审我这阴司城隍。
杨暮客锁眉,捏着阳雷,情绪在心中酝酿。
一路行来,求个体面。却总因这体面,心中诸多不适。从鸿胪寺走出,更是唯有他一人体面,众生皆苦。
待瞧见王削不屑一顾的眼神,怒火开始在胸腔焚烧。
城隍似乎乐得看见小道士吃瘪的样子,更添一句,“证据呢?上人乃是高门弟子,说话……要知分寸。”
杨暮客将阳雷攥在掌心。他不知如何去做,是把术法释放出去?还是就此消弭?捏在手中,掩饰意味居多。
而后杨暮客平平淡淡地玉窑村之事言说。
“以鬼祟做法,坏人间运道。以便后人掠夺开拓有主之地。无德……”
王削拨弄判官,让其闪开。他直视杨暮客,眼神里尽是居高临下的意味。
“本神不曾这样去做……”而后言语轻佻地说,“定然生了误会……”
听了城隍重复判官的话,杨暮客眼珠臌胀,两鬓生疼。便憋足劲儿运转法力,高傲地昂起头,不肯输一点儿。
他脚下阴阳图转,上门弟子风度翩翩。身后功德之光闪现,手掐三清诀,敕令,上清。在阴间请星光照耀,罡风之上,游神探首,九龙盘旋,飞鸟盘桓。
见着把这上门弟子逼急了,王削觉着也该找个台阶下,遂言道,“虽不知何事惹了上人心烦,但我等阴司一向大店井井有条,鹿朝阴间安宁,从没出过野鬼聚集,恶鬼伤人之事……”
“阴司与人道沆瀣一气,为了一块地盘,将金日郡搅得乌烟瘴气,坏了气运。村中土地神不敢言语,县中土地神不敢言语,那金日郡城隍都是偷偷摸摸。你这京都城隍,好大威风!”
王削面不改色,“若上人觉着有疑,那便敬香行科,报与岁神殿。与我这京都城隍说来有何用呢?我亦是辖制不得那里啊。”
世上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无为不争之说,且放一边。
杨暮客站得笔直,“张氏修陵,招募役夫半数无归。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张家气运不损一毫。京都之内,如日中天。王氏占了你的光,就在贫道脚下。”
太极图张开,小道士衣摆随风飘摇。眼中有意,你有权!我有势!罡风上护法灵光闪现。逼得王削不得不退了半步。此时再开天眼,目光穿透阴阳。眼见外头王氏的豪宅,诸多老鬼闲散游荡,不归阴间。
质问一声,“阴阳混沌,秩序无存。你这京都城隍,当真尽忠职守了吗?”
王削咧嘴一笑,“这账可算不到小神头上。德行可补寿数,功绩能积气运。上人你亦是行功德之事,补自身寿数……”
与我作比?杨暮客瞬时怒不可遏,掌心攥着的阳雷砸在城隍殿地板上。
雷响过后,电光四射。阴阳击薄,混沌不堪。阴云浑浊,神官皆是氤氲灵光。小道士背后金光一点,好似星耀。
烟雾散去,殿堂里器物毫发无损。
王削哼哼笑着,嘲讽地看杨暮客。
就在他们说话间,齐氏公子齐嫃到访鸿胪寺。
门子指挥齐氏飞舟落下,玉香出门帮着搬礼物。
矮房之中,贴着封妖符的玉澜闻到了自家爱郎的味道。好似就在这京都东南之处。她努力挣扎,背着手从绳扣中解脱。伸手取下封妖符,这才发现,这封妖符无用。
此女当下陷入两难,这假符是检测她悔过之心吗?自此逃了去岂不辜负了大可道长心意。于是玉澜偷偷摸摸溜进书房,书信一封,而后逃了。
马车之上的金鹏大鸟自然瞧见,玉香本来还想去追。看到祭酒眼色,便放任不管。
玉澜逃出了鸿胪寺,摸着黑走。此地一路本该有一个阴差巡逻。巧不巧的,这阴差,被杨暮客拉去领路了。
于是玉澜化作妖身来至了包氏桶楼。
这时她又闻到了味道,包守一的气味已经飘向城外。
便奔着南边出城。
城中阴差察觉有妖精出城,一个阴差前去追,另外一个则返回城隍殿传讯。
阴差回到城隍殿。只见一个小道士取出来块玉佩。跟城隍大人和判官大人对峙。
杨暮客也是没招了,想到什么便用什么。把天地文书取出来,玉佩化作玉书,哗啦啦地翻页。
小道士端着玉书,接引阴司灵脉,灵光一闪照在城隍身上。